1997年,我的家乡发过一次大洪水。那是百年一遇的滔天洪水,被洪水卷起的巨浪打走了沿岸的房屋和树木。我们的家因为离岸较远,再加上我的家乡是山区,洪水导致的灾难并不是淹没房屋,而是崩山滑坡。洪水过后大约过了半个多月时间,全队的劳力正在我们屋下的桐树坡里扯黄豆,崩山滑坡突然出现了。大家只看见坡下的树巅摇摆了两下就滑下了峡谷。突然降临的灾难吓坏了所有的人,大家奔跑到我们家来躲避,却突然发现我们的家也没有躲过灾难。我们老屋的地上瞬间裂开了几寸宽的口子,楼索、屋梁炸裂的声音像放鞭炮一样发出噼噼叭叭的声响,屋上的瓦也像下雨一样落了下来。尽管整栋房屋没有最终倒塌下来,但我们的房屋却彻底毁了。当天晚上,我们就在屋外搭了一个铺过了一夜。第二天父母就开始勘测,打算另做新屋。最终父母把新屋的地点确定在离老屋一里开外的地方,小地名叫鲁家包。那是一块林地,是我们家的自留山。那里乱石成堆,要在那些乱石中立起一栋房屋,必须首先清理掉那些乱石。而加上当时生产队的劳动抓得紧,父母只能是白天在地里劳动,利用早晨和晚上的时间清理乱石。我和哥哥则利用放假的时候帮父母一些小忙。
那些乱石最大的有双灶那么大,能搬动的并不多。所以当时勘测时,母亲就问父亲:“这么大的石头怎么搬呢?”父亲说:“石头是死的,人是活的呀!”父亲的办法就是在大石头的边上挖上一个大土坑,然后把大石头掀个翻身,把那些大石头埋起来。有些能搬动的则直接掀下坎,或者就地取材拿来做地基石。因此我们放假回家帮父母的忙,也就是帮掀石头,拿枕木。有些枕木很笨重我们根本拿不动,而父母叫我们拿枕木时往往是父母肩上掀着石头,不能再分出精力来了。所以我们拿枕木的动作不仅要快,而且要准确。所以这时父亲就提醒我们:“枕木是死的,人是活的呀。你拿不动了就滚动呀。”经过父亲这一提醒,我们每一次都能准确地把枕木滚到指定的地点。塞石头也是一样。偌大的石头不可能一下子打个翻身,必须是一点点垫起来,只有当石头被垫到一定的角度才能一下子打个翻身。所以塞石头时,我们也得赶紧寻来合适的小石头,圆了塞不住,厚了塞不进,薄了不够厚度,这时父亲就提醒我们:“石头是死的,人是活的呀。薄了不行,赶紧拿厚的。”就这样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努力,我们的屋场就赶了出来。再经过数月的努力,一栋新屋就拔地而起了。
在那栋新做的新屋里,我只呆了八年时间,接着就离开村庄出外闯荡了。但时过境迁,父亲的话却深深地扎进了我的心里。因为父亲朴素的话无意间点中的是人生的真理。世界上的物品是死的,但人是活的,只需要我们改变一下自己,我们就能对那些物品有办法。我们的人生也是如此,有时只需要我们轻轻地改变一下方向,或是角度,我们就能解放自己,从困境中走出来进入一个新的天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