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美丽都市新开了一家综合性诊所——“幸福诊所”。不是本人夸口,不管是生理病恙还是心理隐疾,没有我诊治不了的。
此刻,安文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不住地唉声叹气。
安文,40岁,硕士毕业,风度儒雅,某大公司高级主管,有一个爱他的妻子和他所爱的女儿。
“你这个大忙人,今天怎么有空来?”我热情地招呼道。
安文神情疲惫,一声不吭。
“哪里不舒服?”我问。
“哪里都不舒服!”安文说。
“来,让我看看。食量还可以吧?睡觉怎么样?大小便是否正常……”
“哎。”安文叹了一口气,说,“我身体没任何问题,就是觉得活着没意思……过去家里缺钱,总想着有钱就好。现在啥都不缺了,反倒感到没意思了!”
“有钱就好!”我脱口而出。
“有钱就幸福吗?钱是什么?是纸,是符号。”安文嘴里哼哈着,一脸的不屑。
“也是。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讪讪地笑了笑,又说,“不过,除了金钱,人间还有更美好的东西,那就是真情……”
“真情?哈哈……爱情、亲情、友情,都是虚情假意,有哪个是真的?”安文忿忿然说,“就拿我来说吧,在公司两头受气,在家里是弱势群体,你说我能幸福吗?”
“依你看,那到底怎样才幸福呢?”他这一说,我也迷糊了。
“我也不知道。”安文摇摇头,一脸惘然地说,“幸福,也许在极乐世界吧。”
我严正地说:“俗话说,心病还须心药医。但是,你的病情已相当严重,单靠心理方法恐难以奏效,得借助药物才行。这样吧,我给你开点药。”
“那……好吧。”
“拿好了。”
“多少钱?”
“……一千块。”
五百块钱的药品,我轻巧地翻了一倍。求医问药,是不讨价还价的,这是公认的潜规则。安文有的是钱,我不黑他,实在说不过去。
果然,安文二话没说,提起一大袋药走了。
半个月后,安文又来了,一进门就说,那药,再给来五千块钱!
“好多了吧?”我关切地说。
“好了一半。”他微微点头。
“幸福广告做得好,不如幸福疗效好!”我摇头晃脑地说。
安文拿了药,走到门口,回头说:“其实,我压根没服你的药。”
“啊——”我惊讶得合不拢嘴。
安文甜甜一笑,说道:“听说可以增加幸福感,妻子和女儿立马一抢而光。呵呵,这药还真是神了!从此,我每天一回家,迎面而来的就是笑靥如花,瞅着,瞅着,我也就觉得开心了。”
“这个……”我的舌头僵硬了。
“幸福是一种感觉,它缘于人们对生活的体验和评价。生活在社会中的人,其幸福感不可避免地会受到周边人群的影响,特别是家庭成员的左右……”安文像个哲学家似的滔滔不绝。
“你、你还是别买了。”我吞吞吐吐地道出了实情,“这种药久服上瘾……”
“我这是给同事们准备的。每人一份,按量服用,你放心好了!”安文满有把握地说。
“愿你幸福每一天!”我目送安文离去,心中默默地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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