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公公是个大好人,可不公平的是好人也会生病,而且不是一般的病。
2010年八九月份,公公因吞咽不畅而去医院检查,不幸的是公公患了食管癌,后由家人陪同到省立医院复检确诊,继而立即住院进行手术。手术前几天我爱人带了几万块钱匆匆赶到省立医院。因为孩子要读书,我不能一同去看望和照顾老人,这是我始终感到内疚的地方。听爱人说,老人的癌细胞已经转移,气管上,肺上都已经有坏东西了,可能存活的时间并不长了。手术后,公公的痰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出不来,老人也没力气把痰咳出来,再后来就是呼吸困难了,老人只能被转到重症监护室,插上呼吸机。每天除了检查打吊针,还要定时地利用针筒把营养液打进去,保证他的营养需求。呼吸机插了好几天,老人还没有好转的迹象,这可把一家人急坏了,怎么办?一天下来的费用要几千块上万元,这怎么吃得消?可生命是无价的,再说开弓没有回头箭,如果拔掉呼吸机,老人会立马因窒息而终,谁能忍心拔掉呼吸机呢?就这样,在先进的医疗设备的帮助下,也许更是公公的生命力的顽强,老人终于挺了过来,能够自主呼吸了,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在这期间,老公抽空回了一趟上海,随即又带了几万块钱去了医院。
老人在医院呆了近二十天,在这些天里,老人一直由儿女在陪着,他们轮流看夜护理,每个人都疲惫不堪,可每个人都没有怨言,因为这是做儿女应该做的,老人老了病了,就该由儿女出钱并照顾,这是天经地义的,也没有什么可挂在嘴头上说的。终于老人可以出院回家了,好端端的一个人来到医院,却带着一条长长的刀疤回来,怎不让人心疼?可我们只能做出这样的选择,因为我们不想他因为不能吃东西而活活饿死,也不能因为癌细胞的侵蚀而早早的器官衰竭,所以我们不得已而为之。
回到家以后,在婆婆的悉心照料下,公公的身体日渐恢复,渐渐地还能做些家务活了。听到这些,做儿女的非常开心。由于生活工作在上海,我们不能经常回家看望照顾老人,只能委托住在隔壁的老二夫妇俩多辛苦点,帮婆婆一道照料老人。老二夫妇也是非常孝顺的两个人,出门前总要问问老人想吃点啥,回家时捎回来,我们做老大的只能在经济上多承担点,毕竟不能常在老人身边伺候。
终于等到2011年的春节,我们可以回家看望老人了。刚到大门口,就看见老人翘着二郎腿,捧着茶杯正和姑爷聊得开心呢!公公的面色非常好,精气神也足,看到老人的状况如此的好,我真的喜出望外,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公公见我们到家,立马从竹椅上起身来到厨房和婆婆一起为我们准备吃的。
真是天有不测风云,就在我们回家没几天,公公却因感冒而发烧了,而且已是肺炎了,他的肺本来就不好的。我们陪他去医院打吊针,守在他身边。趁着放假,我和爱人尽量什么地方都不去,时间都留给老人,陪他聊天,劝慰他不要像以前那样大事小事都要操心,别和老太太过不去,行的话到外面走走,保持心情舒畅,分散注意力。我的公公不是个懒人,可现在是力不从心,谁会怪你呢?
2011年一整年,我们的心都是揪着的,因为老人的状况时好时坏,四五月份还住过一次院,也是因为肺炎。医生说老人的癌细胞已经转移到肝上了,估计时日真的不多了,医生也没办法了,吓得妹妹把老人的寿衣也准备了。在这一年里,我们几乎天天打电话问候老人,询问老人的情况。端午节爱人回家,暑假里爱人带着孩子一道回家,十月份我也回了一趟家。老人的状况已大不如前,甚至越来越糟糕了。老人挺过了中秋节,一家人非常开心。中秋过后,可能是天气的原因,老人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一会儿在床上躺躺,一会儿到躺椅上睡睡,食欲也下降很多,同时每天哼啊哼个不停,让人听了心慌得很。我们除了替老人倒倒水,陪他说说话,留点钱给他买点他需要的东西之外,还能做什么呢?我们无法减轻病魔带给他的痛苦。在这一年里我们真的怕接到家里来的电话,那种紧张的心情只有自己清楚。
好不容易老人又等到我们全家回来了。2012年的春节又来了。这次回家老人不能坐在大门口迎接我们了,整天躺在床上,嘴巴张得很大,不停地哼,没日没夜地哼。而且大小便也要人搀扶,有时吃饭也要人喂了。更为糟糕的是老人的手脚都肿得很厉害,一方面是长时间躺在床上不下来行走血脉不通,更重要的是无情的病魔要吞噬他的生命。年三十,天气不错,风也很小,我建议爱人把老人弄到外面晒晒太阳。我们把他扶到躺椅上,再给他盖上被子。趁着天气不错,我又打来热水,给他泡泡脚,老人很开心。脱下老人的袜子,我和爱人都愣住了:老人的小腿到脚趾都肿得很厉害,而且脚趾已经发紫了,同时还散发出一股臭味。可能婆婆太忙,或许公公不同意,他的双脚估计有一段时日没洗了。我们心疼不已,给他边洗边揉,洗好再帮他把脚趾甲剪了,趾甲很长,里面藏了很多的灰尘。可能是泡过脚很舒服,下午老人竟然好好地睡了两个小时,而且晚上还在桌子边坐着(虽然只有十几分钟)吃了年夜饭。老人又熬过了一年!
噩耗还是传来了。2012年2月8日晚上,上海家里的电话响个不停,老人的生命走到了尽头。第二天,我们赶到家时,老人已静静地躺在水晶棺里了。恶毒的病魔夺去了父亲的生命。可怜的父亲啊,我们对不起你,没有照顾你,服侍你,就在你临终时也不在你身边,你能原谅我们吗?你现在不难过了吧,没有痛苦了吧?或许你还有些牵挂,放心不下操劳了一辈子的婆婆。放心吧,公公,我们会照顾好婆婆的,你就安息吧!
回到上海后好一段时间,我们都无法接受公公的离世!天堂里的公公,你能感受到我们对你的思念吗?你可知道我们一直都非常心疼你,牵挂你!现在我们仍然怀念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