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她48岁的生日,望着厨房忙碌的身影,她倍感欣慰。
二十二年前她带着儿子去孤儿院做义工,儿子和一个三岁的小丫头一见如故,玩的难分难舍。
一个月后,她便领养了这个女孩。
一眨眼,女孩二十五岁了,贴心地就像她亲生的。有时候想着想着,她都能落泪。每当这时候,女孩总会笑她多愁善感。
今天是她的生辰,女孩特地请假从深圳飞回家给她做饭、庆生。她是幸福的,她想。虽然女孩六岁那年,她离婚了,丈夫带走了亲生儿子,一别就是十九年!如果对于儿子的思念如同泉水般涌现,那到今日这股思念早已汇聚成汪洋大海。但在女孩天真地眨巴着眼睛,笑着问自己在想什么时,她却不敢表露对儿子的思念之情。她害怕,她害怕女孩心中不悦,这么多年和儿子的联系只能靠电话。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女孩已经做好一顿丰富的庆生宴,像孩童时那样跳过来喊她吃饭。这顿饭虽然只有她和女孩两个人,但女孩大声地讲着公司的趣闻,说完后还发出爽朗的笑声,她知道女孩这么做是不想让她感到冷清。二十多年的相伴、相知,女孩的成熟和睿智总让她感动的一发不可收拾。泪已酝酿,她极力控制着不让它决堤。
“妈,大学同学给我安排了个相亲。就明天下午,对方来咱家。”突兀地,女孩轻描淡写地说着似乎是无关紧要的话。她有些惊愕,女孩要相亲了!二十五岁,也该找对象了,她心中却有股难以言表的失落。
“哦,好。”咬紧牙,她只吐出两个字。心头却是百转千回,不是个滋味儿。女孩大了,早晚是要嫁人的,她深知。可这一天真的要来临时,她却开始不安。似乎女孩嫁人,就会一去不复返似的,丢下她一人,冷冷清清,凄凄惨惨,她想着这些越发觉得凄凉。可却没有任何理由可以反对和阻止。
第二天的太阳没有意外地升起,她的表情一直是沉重的。
“妈,只是相亲而已!”女孩看出了她眉梢的不安与焦躁。
“我知道。”她故作镇定,把两室一厅的房子里里外外擦了又擦,倒也不是脏,她只是喜欢这种忙碌的感觉,不然她怕自己伤感地又要落泪。将近五十岁的人了,为什么忧郁地像林黛玉,她常常这样问自己。
时间没有快慢,约的那个点就这样到了。
听到敲门声时,她平静了许多,踱步前去开门。门打开地第一秒,她眼睛瞪的老大,激动地说不出话来,杵在那里像个木头。门外的那个年轻男子泪流满面,颤颤巍巍地叫了声,“妈!”
这一声“妈”她在梦里无数次地想象,换着不同的背景,可这样的恩赐真的来了,来的突然,来的没有预告,来的让她不知所措。泪,终于决堤。
十九年后的母子重逢!是她期盼的,也是她意料不到的。然而她却不知一切都是女孩安排的……
在她渐渐平复情绪时,儿子说起了和女孩的事:大学时,儿子和女孩在同一所学校就读,一次偶然的擦肩而过,俩人都觉得莫名的熟悉,顿时心生好感。相互询问名字后,俩人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儿时的兄妹,在多年后意外相逢,这使他们都十分珍惜这样的缘分。得知双方的家长都还单身,俩人又计划着撮合他们复婚。
得知儿子和女孩是来劝她复婚来的,她既感动又心酸:复婚岂是你们两个娃娃可以决定的?加上这么多年没和他联系过,心中没由来地排斥着。
见妈无动于衷,儿子补充道,“爸跟你离婚后并未再娶,你也没另嫁,说明你们心中还是有彼此的。那你们再恋爱恋爱,如果觉得可行再复婚啊!不行也不强求啊!”
“恋爱?笑话!”她一脸怒气,“你们俩的事我没什么意见。我这年纪,你们就别瞎操心了!”
女孩见状,早有预料地说,“妈,那我们举手表决,三比一,再说你都开门了……就是同意和爸相亲的,要遵守相亲规则!”
“什么三比一?哪有三?我原先只当是你相亲……”她语气急促了起来,和女孩争辩着。
“爸!”女孩高声喊着,一脸坏笑。
只见门“吱”地一声开了,一个苍白了双鬓的中年男子捧着一束玫瑰一脸虔诚地看着她,小心翼翼问着,“我是来相亲的,可以进来吗?”
望着曾经的他,即使隔那么远,她都能感受到他眉宇间的沧桑与无奈。人生短短几十年,她已匆匆走过半世纪,后面的路随性点就好。
于是,她冲着门外的他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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