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生今天提前从工厂下了班,刚一回到家他就把媳妇儿秀英和老母亲叫到一起,说要宣布一个好消息。 每年,厂里都会推荐一个工人去城里的总厂发展,今年经理选中了年轻又能干的梁生。对他来说,去总厂就意味着更好的发展,只有那样,才能尽快把母亲和秀英接到城里去过好日子。秀英也很替梁生高兴,虽然他们才结婚不过半年,还没怎么享受新婚的快乐,但是梁生一直都是个有志向的人,她也不想他屈就在这个小镇里。可是梁生的老母可就不那么高兴了,老母亲快七十岁了,身体不好,老伴儿走的早,家里就梁生一个独苗苗。母亲是恨不得把儿子拴在裤腰带上,怎么舍得他走? 可是不管老人怎么反对,最后梁生还是踏上了去城里的火车。秀英扶着老泪纵横的婆婆,不停地叮嘱梁生记得要多往家里写信…… 梁生去到城里安定下来后,就雷打不动每周一封的来信。信里一般就说说近况,还夹一些生活费。秀英和婆婆在小镇上相依为命,梁生的来信就是她俩唯一的寄托,这样一晃一年过去了。 这一年里,每逢星期二邮差小王送信的日子,秀英都会提前从工厂下班,陪着婆婆在家门口等着梁生的来信。梁生寄的信已经堆成一座小山了,寄来的生活费也一次比一次多。 可是这一次,梁生有两个星期没写信了。婆婆变得特别焦虑,生怕梁生出了什么事。秀英心里也是忐忑不安,但是她还是安慰着婆婆说没事的,梁生肯定是忙得忘记了…… 这天,秀英正在厂里上班,邮差小王着急地跑来找她,说你婆婆摔了。秀英赶紧跑到医院,幸好婆婆只是受了点皮外伤,没啥大碍。小王告诉秀英,今天又没梁生的信,老人不相信,就想自己去镇上的邮局问问,没想到在路上走得太急摔到山坡下了,自己回邮局的时候恰巧碰上了。 秀英在医院守着婆婆,老人睡得迷迷糊糊的,嘴里一直念叨着:梁生,梁生,我的儿啊……秀英心里很着急,梁生到底出了什么事?他再不回信,老人也会急出病来的。 果然不出所料,秀英的婆婆出院不久,记性就越来越差,神志也不清醒了,每天就坐在家门口发呆。一看到邮差小王经过,就把他拉住要梁生的信。可是已经过去一个月了,还是没有梁生的信。 今天是星期二,秀英像往常一样提早下了班。一到家门口,她就看见婆婆跪在地上,拉着邮差小王的裤腿儿,一边哭一边说着什么。一看秀英回来了,小王赶紧向她求助。秀英抱着瘫软在地上的婆婆,安慰她说:“梁生没事儿,我今天碰到总厂的车间组长了,他说梁生这段时间被派去外地培训了,肯定是忙的给忘了。等他回去就会写信了……婆婆听了这话,情绪才稍稍稳定了一些。 秀英看婆婆这个状况,就向厂里请了假,每天在家里守着她。幸好,过了一个星期,小王送来了梁生的信。婆婆高兴的不得了,晚上睡觉也把信压在枕头底下。秀英看着婆婆精神变好了,神志也清醒了,这才放心去上班。 这之后,梁生的信又恢复了每周一封,只是信里夹的生活费却一次比一次少。钱一直是婆婆收着的,老人对钱虽然没什么概念,但是摸着钱一次比一次薄,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倒是秀英,自那以后,每天早出晚归的,有时甚至半夜才回来,七邻八舍的渐渐出现了许多风言风语。有一天,隔壁的李婶儿跑到秀英婆婆面前“告状”,说他儿子在镇上摆水果摊,每个星期都看见秀英往镇上跑,也不知道去干啥。还叫秀英婆婆留意着点儿,秀英姑娘年轻漂亮,哪里耐得住这长年累月的空房生活啊。 秀英婆婆听了火冒三丈,等秀英一回来就质问她每个星期跑到镇上去干嘛了?秀英却是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个什么名堂。秀英婆婆一口咬定秀英在外面有人了,于是自作主张要把她赶出家门。秀英看着婆婆特别激动,担心老人身体受不了,于是决定先去工厂的宿舍住一段时间,等婆婆平静一点了再回来。 在秀英搬出去快一个月的时候,秀英厂里的经理就来找秀英婆婆了,说是秀英死了。 三个月前 今天星期二,是小王送信的日子。虽然梁生已经一个月没往家里寄信了,但是秀英还是像往常一样提早做完了厂里的工作,准备回家和婆婆一起等梁生的来信。刚一走出车间,秀英就被一个中年男子叫住了。中年男子说自己是总厂来的,是梁生车间的组长。 他告诉秀英,梁生死了。 秀英听后全身瘫软,但她还是用手支撑着墙壁努力听完车间组长接下来说的话。 原来,梁生一个月前被派到外地去培训,因为太卖力,体力透支,回来的时候疲劳驾驶和一辆大货车撞在一起,当场死亡。 车间组长继续说,梁生是一个特别优秀的员工,本来准备下个月让他接替车间组长的位置,没想到…… 秀英已经支撑不住瘫软在地上,车间组长递给她一个信封,说是工厂发给家属的慰问金。 慰问金的数目挺大的,足以支撑秀英和婆婆下半辈子的生活,但是秀英却一分没动把钱存进了银行,并写上了婆婆的名字。 秀英慢慢往家走,她还在考虑怎么告诉婆婆这个噩耗,却看见婆婆跪在地上,拉着小王的裤腿哭喊着。秀英看着婆婆这个样子,实在是无法说出口,于是就撒了一个慌。 她告诉婆婆梁生很快就会来信的,然后她开始模仿梁生的笔迹,以梁生的名义,每周一封给婆婆写信…… 为了不让婆婆发现,她每个星期都亲自跑到镇上邮局去寄信。另外,他们给梁生写的回信,因为无人收取,所以总会被寄回来,她又得每个星期跑到镇上邮局去提前把退回来的信给取出来,免得信被退回到婆婆手上。 这样每周两次往镇上跑,邻居们难免起疑心,说点闲话。 可是还有一个问题为难着秀英。梁生每次都会在信里夹点生活费,现在如果突然没有了,婆婆肯定会觉得奇怪的。于是,秀英就用自己的工资来填。但是,秀英的工资本来就不多,还要支撑她和婆婆的生活。于是,她只好到处去找零工做,白天要在厂里上班,她就做晚上,每天都做到凌晨一两点钟。 她也想过要不要把家属慰问金给取出来,思来想去还是放弃了,那毕竟是梁生用命换来的…… 秀英虽然年轻,但是毕竟是弱女子,身体本来就不是很好,每天超负荷工作,加上悲伤过度,所以有好几次都累得晕倒了。雪上加霜的是,婆婆还听信流言蜚语,将她赶出了家门。但是她还是不恨婆婆,梁生走了,自己就是婆婆唯一的亲人了,她要替梁生照顾好婆婆。 这一次,秀英又累晕了,但是她却再也没醒过来了。 真相大白 经理把秀英的遗物交给秀英婆婆,纸箱子里只有几件简单的衣物,和一叠厚厚的信,那些信都是婆婆念,秀英写的,给梁生的回信…… 秀英婆婆把梁生的慰问金全部取出来,捐给了儿童福利院。梁生和秀英小两口还没有孩子,这些钱就留给需要它的孩子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