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1:34分,这是手机上的时间。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就怎么也睡不着了,打开床头灯,本想看一会书,可书放在客厅的沙发上,人又懒得动弹,就只好作罢。刚想躺下的时候,却注意到身旁那睡得正酣的艾,于是,所有的动作又顿住了。 艾是我的妻子,陪伴了我二十几年。我记得当初的她可是一个长相甜美,说话温婉的清丽女子,而二十几年的时光却是将她变成了一个说话刻薄、眉头紧锁又喜欢斤斤计较的女人。这是我对她现如今的评价。 看着艾的睡相让我想到了一种慵懒贪吃的懒散动物————猪。我怎么会想到猪,她明明是人啊,我觉得自己的想法几近愚蠢之极。 试想难道我会和一头猪同枕儿眠吗?这简直可笑。 我想到今天白天所发生的一连串的事。当时,早餐刚过,我正坐在沙发上喝着咖啡。艾叫我,“杰,你知道吗?儿子在学校已经开始早恋了。他刚多大的年纪啊,区区一个十六岁的小屁孩他居然敢早恋。要知道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可还是在乖乖地学习呢!我一想到他这么早就可能坠入到情感里面,我就会觉得这委实是不可理喻的。你知道吗?早上,也就是刚刚,他要上学前,我跟他提了这件事,而他居然给我撂脸色,还说什么我不懂。我有什么不懂,我可是他的母亲,比他大上几十岁的人,他说,他和他的小女同学只是简单地朋友关系。你听到没有,是简单的朋友关系,他这话都可以去骗鬼了。估摸着,鬼都不会信……” 艾一张口就说了一大堆,而她的主题一直围绕着儿子杰特说个没完没了。可是,我根本就没有像她那么着急,反倒是觉得她说的这些话无比的舐燥。至于问题的核心,杰特早恋的事,这个我貌似也已经忽略掉了。 我将咖啡杯放在茶几上,又不好意思不回她的话,只好有点不情愿地说,“好了,好了,我像杰特这么大的时候也有喜欢的对象了。这没什么大不了,只不过是青春期孩子该有的一些行为罢了。况且,他也没什么出格的地方。” 说这话的时候,对面的电视机里面正播放着《半路夫妻》,主演是孙红雷和孙小艺。孙红雷此刻身着笔挺的西装坏坏地站在孙小艺的自行车前,诉说着自己的爱慕之意。 “没什么大不了吗?我的天呐!这可是相当重要的事了。你要知道像他们这么大的青少年是最不自律的年纪,要是真像社会新闻里面说的那样将人家女孩的肚子搞大了,那可就相当了不得的事了。不能,这种事决不能发生。要是真的这样,杰特以后该怎么生活啊。不行,这事我觉得还是很严重的,我必须的找他们班的老师好好商量商量,也得告诉他那女同学,让她离我们儿子远点。要不然晚了,后果不堪设想。”艾好像想到了什么,立马从厨房中惶急惶急地走了出来,将手上的抹布往墙角的塑料盆里面一扔,脱下颜色灰土的围裙,这是准备要出去,嘴里还念念有词,“看来今天我的班还不能上了,我得打电话找老板请天假,好好地和我们的儿子谈谈。要不然,事态一定会越发严重的。我总觉得孩子在这个年纪的本分就是学习,搞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只会影响他们的前途。对了,我马上就要上趟学校,你和我一起去吧!” 原本我想在她说要请假的时候插话告诉她儿子的事没什么大不了可以先放放的,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可她的喋喋不休将我也弄得语塞起来。现在她又让我和她一起去,我不知道如何是好,反正我的第一想法是,“要去你自己去,我不去。” “亲爱的,这事恐怕有点为难,今天下午,我的朋友的店要开业叫我去帮忙,恐怕我去不了学校了。”实际上这是我的借口,哪有什么朋友店要开业,我就是想出去转转罢了。 艾听了我的话,那表情告诉我她有点不高兴。可既然我的话已经说出口,就无法在收回,况且要是我收回,岂不是告诉她我在欺骗她吗?这个道理我还是知道几分的,于是又开口强调,“这是我一特别要好的哥们,上次他的一个店开业我就没有赶上,这次说什么我也不能错过的。” 可能是看我的表情有些为难,艾刚刚蹙起的眉条就又放了下去,之后,上前吻了吻我的脸颊,并说,“亲爱的,那我去了,你应该知道杰特这件事不能再拖下去了,要是拖下去只会变得越发的严重。” 感受着艾那有些干涩的嘴唇,我只好敷衍着说,“那辛苦你了。还有,晚上我可能会晚点回来,你们娘俩要是等不到我,就先睡好了。” “嗯。”艾点头答应着,完后,就匆匆走进卧室在里面开始换衣服了,嘴里还不闲着,“晚上我也要好好地开导开导杰特,估摸着,也会到很晚。到时候,我等你。”说到这里的时候,艾一只手拿着一件暗黑色的裙子,另一只手在头发上夹着发卡,从卧室里面走了出来。她的上身裸裎着,有些下垂的乳房随着手臂的动弹一耸一耸的弹动着。 “好的,我会尽可能的早些时候回来。”我回答着,之后,又将视线转移到电视上去了。《半路夫妻》已经到了整集的最后,屏幕上正在冒出一排排演员和角色间的列表。我也没有调换到其他频道就这样的看着电视屏幕,心里却是在想:这时间真是一件宝贵的东西啊,倒退十年二十年,那时候的我和艾简直可以称得上是青春正茂,花样年华啊。可现在…… 或许,时间改变的不只是艾。 在艾一切整理妥当走出家门后的半个小时的时间里,我也已从电视屏幕前离开,在盥洗室洗了把脸,整了整头发。而后,揣着钱包也走出了家门。 我住的楼层是四层二单元,在富源小区,这里是县城里面比较繁华的地段。下楼后,感受得到外面温煦的阳光,心情就霍然间舒畅起来。街上来往的人依旧不少,男女老少,一个个闲然自得地漫步在街上,也有青春年少的孩子们相互追逐游戏,无不快乐。路过一家店铺的时候,里面的顾客正在和老板砍价,那些砍价的顾客多半是中年妇女。看她们那砍价的口条绝对干净利落,她们也是为了家庭和生活。这从妻子艾的身上能够窥出些端倪。 我在龙醍醐茶厅里坐下来的时候,来朋友泽老还没有来。于是,我就先叫服务生上了一壶清茶独身喝了起来。桌上有新插进花瓶的郁金香,香气浓郁,和口中清淡的茶香遥相呼应。感受着难得的安宁和自在,这样的生活才叫个惬意。 没一小会儿功夫,泽老就来了。泽老是我的茶友,是一位大我十几岁的老人家了。泽老今天身着一件短褂子,手里仍旧攥着两个被磨得锃亮的石球。这石球是泽老不离手的东西,他管这个叫“滚运球”,大抵上有“好运连连”的意思。 “您来了。”我打着招呼请泽老入座。泽老也不客气,入座后,张口问我,“最近出来的次数渐少,是不是家里面有什么事了啊?” 茶友,茶友,以茶会友,有时候就是无事不谈的。既然泽老问起,我也不得胡编乱说,就将最近的事说了,“哎呀,这些天要说事其实也没什么大事,都是些乌七八糟的小事。可是小事也好,要是公司里面的小事也就罢了,偏偏家里面的小事情居多半。根本也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被我老婆一折腾,什么事都大得出奇,而且让人十分烦心。看来,您老是得给点意见了!” “哦,原来如此啊” “没错。就是这样。就像今天,我妻子还因为儿子早恋的事要亲自跑趟学校。我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她偏偏说这事后果很严重。” 泽老听着我的话,轻啜了口茶口,若有所思一阵后,张口道,“像这种事情也就得见怪不怪最好。的确,原本没什么出奇的地方。你要是将你自己的观念死死地盯在一处,也就将微小的事物无限的放大了。等到你内心难以承受的时候,你就会无比的烦躁。所以说,还是静下心来最好,就像这茶,可浓可淡,无需刻意地针对其中某一方面,你喝的是茶,难道你会细致入微的观察每一片嫩叶的优劣不成?!” “对,对,对,您老说的有道理。” 尽管听上去有点思维短路,但其中的道理却是无比精细,待慢慢考虑。 一个下午的时间,泽老给我进行了很多方面的开导,他说,有些事任其行则可,将其捆牢握在手心反倒是不稳妥;还有的事,需要你深入其中,探查究竟,那你就必须融入其中,百思进取。 大约是在晚饭将至的时候,我们的交谈才在热切之中告一段落。我说,要请泽老吃饭,泽老也欣然应准了。 可正当我们走出龙醍醐茶厅的时候,却是和迎面走过来的妻子儿子撞了个正着。泽老没见过我的妻子,但是,一看到我的表情大概也已猜出个所以然了,而后向我拱了拱手,笑着示意告辞。 而我只好尴尬的向泽老寒暄一番并希望改日再聚。 泽老走了,而我杵在原地,全身冷汗,嘴角不自然地抽动几下。 艾死死地看着我,而后终于是爆发了,“杰,你告别完了吧!?你不是说,你朋友的店今天开业吗?难道开业的时候就请你们那群狐朋狗友喝茶不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