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的恩爱夫妻，始终像情侣时缱绻、理智。入夜，亲热温存地折腾到午夜，便深沉地酣睡了。

　　突然，电话的彩铃响了。丈夫王坚被惊醒，睁开惺忪的睡眼，急忙拿起床头柜上的电话。悄声问道：

　　“哪位？”一个女声愤然地吼道：

　　“你欺负我弱女人。气得我吃不下饭，到现在睡不着觉，我要让你也别安静。王坚望一眼熟睡的妻子，又悄声对着话筒安抚道：

　　“我向你道歉，有话明天说，快休息吧！”对方还是不依不饶，更为尖刻地说：

　　“我要看你患上神经衰弱，也睡不着觉才能出气。看你倒立着走路才能开心。”王坚只得低声下气地央求道：

　　“今晚我惩罚自己，也不睡了。明天倒立着走让你高兴。”对方“啪”一下把电话放了，王坚松了一口气。一转身看到妻子雅芹端坐着，一脸愠怒，情绪变成了灰色，火冒三丈地问道：

　　“谁来的电话？”

　　“我们办公室的晓黎，有名的‘小辣椒’。”

　　“半夜三更与妙龄女打电话，悄声细语，缠缠绵绵，没有好事。我见过她，细腰翘臀，玉颈丰胸，靓丽动人。你被她心神迷乱了。你脚踩几只船？”他像脑门上被敲了一锤，今晚的好心情被毁了。急忙解释道：

　　“谈的是工作上的事。她比不了你的身材和魅力，咱们相敬如宾，不离不弃。我对你倾注了全部的爱，决无二心，我绝没越雷池半步。你应该感觉到。”发生这样的事，妻子很伤感，很茫然，好话也听不进去，哭得眼里涌出了成串的泪水，哽咽道：

　　“你声音再小，我也听到了对话，分明是情人之间，才能这样柔声细语，粘粘糊糊的语气，像要酸倒了牙。我越听越生气。我对于夜半电话不可理解，对于悄声细语更感到不可思议。我听不清你们电话中说了些什么，像对着大佛在祷告。这种怪异的行为，凭着女人的灵性，闻到了柔声窃语中的骚味。”王坚心中莫名烦躁起来。面对妻子心中塞满愤怒的猜疑，噎人的话能气死人，慌慌地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痛苦得像大雪天被人扒光了衣服，羞涩和绝望让他疯狂，他吼道：

　　“我没办见不得人的事，没做亏心事，没干对不起老婆的事，也没有怕人听的隐私。我从来心口如一，你往我身上泼浑水。电话不该有话筒，今后打电话用免提，都听听说啥！”王坚的耐心和克制被粉碎了，他拿起话筒，摘掉上面的连线，话筒成了“摆设”。王坚扯过被子蒙在头上，不听妻子唠叨。

　　稍倾，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接踵而来的事莫名其妙的灾难，王坚惨得一踏糊涂，败在了妻子的身上。他们的婚姻正经历着严峻的考验。电话又发出了彩铃声，王坚爬起来按了“免提”键。问道：

　　“哪位？”

　　“是我，高聪。今天老同学聚会，就缺你，很扫兴。现在酒足饭饱了，大家提议，让我用电话打扰你，别只顾自己搂着老婆舒服，让我告诉你，不年轻了，已过了天真的年龄。集体活动不能不参加。”王坚不耐烦地回敬道：

　　“别说这下流的屁话。”

　　“你骂我，我知道嫂子心眼小是个醋坛子，对你看得紧，盯着你是不放心，害怕失去你。时刻防备着你，她知道你在外风流，有勾引女人的魅力，围着你转的女人多。高大帅气，又是有职有权的科级干部，听说最近遇上桃花运了？”电话机发出的声音在房间的空气里回荡着。王坚的火气“腾”地蹿上来，压制不住怒火，没好气地对着话机说道：

　　“你别喝多了，编瞎话，作践人。小心明天我揍你！”

　　“我揭你老底是代表同学们对你不参加同学聚会的报复。你常说饭局应酬和歌厅，豪赌嫖娼中国风。你还说，家花没有野花香，黄脸老婆是糟糠，路边小草都芳香，老婆的白眼冷如霜。你还说，有权有钱人妻妾成群，谁还恪守一夫一妻制。”王坚感到这空气中分明弥漫着即将爆炸的火药味。他劈头盖脸地对着电话吼，发出愤怒的声音很响：

　　“什么我说，都是你说这些致命鬼话，思想深处糜烂变质的脏话。”高聪没有生气，话更难听了：

　　“我还没说完呢。你还说：老婆面前没实话，谎言应酬。与女人的交往不留痕迹。你还说……”王坚按奈不住情绪，歇斯底里地爆发了愤怒：“别说了！荒诞、离奇，你的话像大冷天把我塞进冰窟窿里。不得精神病，也得心脏病，要我的命。”王坚听到电话里爆发出诡谲地“叽叽嘎嘎”的欢笑声。他“啪”地按下了“免提”键。气得手足无措，寒嘇得无地自容。回头看到妻子黯然神伤的脸上凝滞着怨恨和苦痛。哭得泪腺干涸了，湿了一片被子。她听到了电话里清晰的对话，如同犀利的刀，霎时剜疼了她的心。此时，她理智地什么也不说，一种无言地对抗。王坚理解妻子变灰的心情。如今离婚率高，热爱家庭的人，防止对方出轨，这是普遍的心里反应和精神状态。事到如今，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面对凄凉的氛围，面临家庭崩溃。他又躺下用被蒙上了头。电话的彩铃又响了，王坚的心突然狂跳起来，胆战心惊地缓缓坐起来，按下了“免提”键。有气无力地问道：

　　“哪位？　”电话里传出一个委婉口气的男声。说道：

　　“我是刚才向你发脾气的晓黎的丈夫。她说她的新产品设计方案被你否定了，向你宣泄不满情绪。我想你会气得睡不着。方才我复审了她设计的图纸，确实有诸多问题，暂不能使用。你做得对，她已经认错，我代表她向你道歉，请你宽谅！好好睡个安稳觉吧！”王坚心情放松了。望一眼妻子，心里说：“你听到了？”他又躺下，用被子蒙住头。今晚是怎么了？电话的彩铃声又响了。王坚不耐烦的按了“免提”键，没好气的说：

　　“什么事呀？”又是高聪的声音，他兴高采烈地劝慰道：

　　“还生气哪！今天是浪漫的愚人节。老同学聚会，我赢了。闹出了乱子才算有本事。我获得了恶作剧的英雄称号。大家说：你是珍惜爱情的好男人，你心里只有妻子，唯有你没找过小姐。让我以此为主题，调侃你，寻开心。方才把你气得当真格的了。大家笑我调侃成功。现在郑重声明，方才说的话是胡说八道，是编造的反话，向你赔礼了。”王坚无奈地叹了口气，很斯文地说：

　　“玩笑会酿成大祸和悲剧。”高聪满不在乎地说：“说啥嫂夫人也听不见，怕什么！开个玩笑有啥不好。只要你不怪罪就行了。”王坚诉苦道：

　　“我家电话是‘免提’，她全听到了，这个疙瘩易结不易解，你可把我害苦了！”这时又该高聪惊恐了，他懊悔地说：

　　“没想到‘免提’电话让我惹大麻烦了。向你们道歉！”王坚不愿听下去，按断了电话。在一旁监听的雅芹心里的误会烟消云散了，又滋润起来，情绪变得暖呼呼的，心中填满愧疚。她下地把话筒的线接上，愤愤地说：

　　“不用‘免提’。”王坚毫无责怪地对她说：

　　“你是最难得的纯真爱情的守护神。”她灿然地笑了，说道：

　　“误会你了，你是我的天，我得到了经得起考验的忠贞的真爱。”

　　妻子如梦方醒；王坚心中窃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