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儿结婚的前一天，指指自己的胸脯对庆生说：“我这样行吗？”

　　“行，挺好的！”庆生笑得很灿烂。

　　青儿长得很好看，细高挑的个子，齐腰的长发，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挂在脸上，人见人爱。庆儿很喜欢她，大学的时候两个人就好上了。细细数来，手拉手地走过的日子也有三个年头了。

　　他们在亲戚朋友的注目下结了婚。那天，青儿漂亮极了，高挽的发髻，白皙的脸庞，小胸脯挺得高高的，嘴角上挂满了骄傲。庆生也很高兴，不停地招呼来贺喜的客人，浑身上下都充盈着幸福和快乐。

　　然后，他们就有了日子，一天一天，一月一月。两人从没吵过架，红过脸。青儿每天的工作就是买买菜做做饭。庆生口里的味道每次都不一样，因为青儿很用心，菜都做得很精细。

　　每回上街之前，青儿都会问庆生，“我这样行吗？”

　　“行，挺好看的！”庆生回回这样答，脸上的笑从来没有少过。渐渐地，青儿自信起来，也觉得自己跟别人没什么不同。

　　有一天，青儿觉得“身上”好久没来了，就跑去见李医生。李医生仔细地检查完，有些迟疑地说：“怀孕没问题的，只是你——”

　　“不影响孩子发育就行！”青儿的眼睛里放着光，“我一定要让这孩子生下来！”

　　李医生望着她，突然觉得眼睛有点潮：“你还是小心吧！”

　　很长一段时间，庆生都不知道青儿怀孕的事。直到有一天在超市碰到李医生，“庆生啊，你媳妇的身体怎么样了，检查了吗？”

　　“还行，最近她不是经常跑你哪吗？”庆生有些诧异。

　　“她没到我这来，怕是去妇产科了。你不知道她怀孕的事？”李医生瞪大了眼睛。

　　“她没说过！”庆生觉得心跳得厉害，“她能行吗？”

　　“不会影响到孩子，只是——”

　　“青儿不会有事吧？”庆生拿面包的手有些抖。

　　“明天你带她来见我，我再看看！”

　　“行，麻烦您了，李医生！

　　回到家，庆生看见青儿正端坐在沙发上翻一本育儿的书，走过去一把夺过。

　　“怀孕这么大的事，你干嘛不告诉我？”

　　“我不是害怕你担心吗？”

　　“你这样我就不担心了，万一有什么事，你让我怎么办？”

　　青儿望着庆生焦急的眼神，咧咧嘴，笑了。

　　“我问过医生，没什么事，只要我自己能坚持九个月，孩子生下一定好好的！”

　　“我是害怕万一！”庆生又重复了一遍。

　　“没万一，我一定行的！”青儿笑得更好看了。

　　怀孕七个月的时候，昏迷的青儿被推进了医院。李医生很仔细地检查了她的身体，然后对庆生说：“注射甲类病恐怕对孩子不利，现在孩子还小，剖腹产也做不成，你拿个主意。”

　　“两个人我都想要，你知道青儿为了这孩子受了不少罪！”庆生说。

　　“我知道，但大人和孩子不能两全。”李医生也很为难。

　　“我要这孩子——”青儿微弱的声音从病床上传过来，“我一定要这孩子！”

　　“要孩子，就不能控制你的病！”李医生放下听诊器，坐在床沿上，“孩子以后还会有，这个就算了吧！”

　　“不行，”青儿泪水涌出了眼眶，“我做不了女人，也不能做个母亲吗？”她指指自己的胸脯，“没了的，就找不回来了，孩子也一样！”

　　李医生觉得自己心里堵堵的，“那你就忍耐两个月吧，现在只能用一些外用药了！”

　　庆生再没说什么，抽出一根烟走到卫生间，任由河水一样的眼泪淌下来。

　　青儿白皙的脸不再白了，黄得像秋天干枯的树叶。细高的身材也因为怀了宝宝变得臃肿。但她的心情很好，每天早晨都会早早起来锻炼，捧着大肚子满小区转悠。

　　“医生说，多活动，孩子好生！”她挠一把庆生的腋。

　　“嗯——”庆生脸上带着笑，心里酸酸的。

　　青儿好的时候有说有笑，痛的时候满头大汗，牙齿咬得咯嘣响。生产的那天，青儿只穿了件宽大的睡袍。原本丰满的胸脯显出一种不协调。

　　“我是不是越来越丑了？”她摸一把浮肿的脸，“等孩子生下来，你就再别管我了！”

　　“什么话，”庆生说，“一个都不能少，我要你们俩都好好的！”

　　“嗯——”青儿皱皱鼻子，“我们的孩子就叫‘阳光’吧！”

　　“行——”

　　孩子生下来的第二天，青儿就被推进了手术室。

　　“以后，得给她缝个更好的胸罩了！”庆生盯着手术室的玻璃门呆呆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