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冬来袭,挡不住农民工回家的欲望,在春节前,不少外来务工人员决定冒着风雪,乘摩托车返乡过年。在沿途设立的一个由简易平房搭建的休息站中,只有李大叔和路小辉两人坐在里头,握着装满热茶的杯子聊天。李大叔是一个普通民警,已经五十多岁了,而路小辉则是被聘来做摩托维修工的年轻人。
“李叔,咱这个休息站好像挺闲的。这儿的路太偏啦,瞧那山路,早被冻死了,还有谁会从这儿过?”放下水杯,小辉狠狠伸了个懒腰。李大叔皱眉看了看外边,杂草早已冻死,路边荒无人际,只能听见北风的呼啸声和远处公路上警车的鸣笛声。“咳,这山路是不好走,但总有人得经过这儿,听熟人说,这条小路是通往附近几个村的唯一捷径,等着吧,总有人要路过的。”一阵凉风吹进,小辉不禁浑身一颤,轻声嘀咕道:“什么鬼天气……”李大叔边拿起皮大衣穿上,边朝门外走去,左顾右盼了一阵,便回来顺便把门带上,心想:“咳,可别把这孩子冻着了,要是有人来了,再开门也不迟。”
已至深夜,李大叔望着正在烧水的路小辉,眼中流露一丝怜惜,喊道:“小辉啊,不如你先去睡一觉,我在这守着,没事儿。”“这哪行,您先去睡吧,我是年轻人,熬一下夜没什么大不了。”小辉笑呵呵地转过身说道。正当两人互相推辞的时候,一阵用力的敲门声传来。两人猛地一惊,抬头望向门外,门外漆黑一片,只有若隐若现的昏黄暗光在黑暗中摇摆。李大叔连忙跑去将门打开,一看,真是一个求助者。“快进来、进来,哎呀真不好意思,晚上风大,才把门关上了,别介意啊,哈哈。”李大叔憨厚地笑道。“哪里话,你可帮了我大忙,再找不到休息站,可就真要冻死在外面啦!”那男子一边抖下身上的雪水,一边大步走进来。路小辉连忙递上一杯热腾腾的白开水,热情说道:“大哥,来喝杯热水缓缓。”“呦呵,原来还有个帅小伙子,看来我们仨可以斗斗地主啊!”“哈哈……”小辉细细打量着他,脸庞很粗糙,嘴唇有些厚,眼神十分坚定。三个人聊了聊天,得知这农民工原名叫胡大才,是父亲起的,后来觉得太俗,就改成胡才武,是从广西到广东打工,已经有一年多没回家了。
第二天早晨,李大叔早早地就起来在门外铲雪,积雪很厚,几乎要没过膝盖。小辉迷迷糊糊地听到窗外的铲雪声,一瞅,心里又犯嘀咕:“李叔也太负责、太敬业了……”不再贪睡,路小辉利索地爬起来,洗漱完了,抓起馒头就往外跑,边喊道:“李叔,李叔,这活儿我来,您去歇着。”李大叔把铲子往怀里一揣,连挥手,“怎么这么早起啊,不犯困?赶紧回去,回去吃了早餐再说。”路小辉一脸无奈,只好回到休息站里。李大叔摇头笑道:“这孩子……”阳光格外灿烂,积雪也渐渐化开了。
“胡大哥起来啦,快来吃点东西,早准备好了,再不吃就凉透了。”
“好嘞,我先洗把脸。”
“哎呀!”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喊叫。
“李叔你怎么啦,出啥事儿啦?”路小辉拔腿就往李大叔那儿跑,胡才武也来不及洗脸,赶忙跟着小辉奔去。李大叔一手紧握着脚踝,一手小心扶着腰,坐在雪地上大口大口喘气。“李叔我早说了让我来,你偏不听,这下好了,伤哪儿了,要不先扶你进屋,坐在雪地上凉。”路小辉连说道。“大哥你没事吧?”胡才武也关切问道。“没什么大碍,没事儿,先进屋,先进屋……”李大叔指着休息站说道。
李大叔扭了脚踝,还闪了腰,这几天都只能在沙发上待了。
“小辉,这两天就拜托你干多点活了,扫雪的时候自己也得小心,可别像我一样,呵呵。对了,那胡大哥的摩托车好像出了点毛病,你抽空也给他修修,尽快吧,人家还赶着回家过年呢……”
“嗯,这没问题,但李叔你得先把病养好了,不然我一个人,可忙不过来呀。”
“你这臭小子……”
李大叔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进入梦乡,小辉也趴在沙发边上睡着了,就这样守了李大叔一夜。
隔天,天还没亮,路小辉就醒了,睡意也被寒冷的北风吹散。看了看李大叔还没醒来,就坐在旁边等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这天李大叔睡得很晚,直到十点半才醒来,此时路小辉已经把周围所有的积雪扫开,还把胡才武的摩托车修好了。李大叔环顾四周,只见沙发边的凳子上放了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会心笑了,轻声道:“这孩子真是越来越懂事了。”
穿上皮大衣,朝门外走去,环视四周,却看不见路小辉的身影,心中不由得一阵担忧。“李叔,您赶快回去,外面太冷,会冻着的!”忽然从远处传来一声。李大叔惊喜地一回头,看见是路小辉便笑道:“小辉你去哪儿了,害我担心。”“没去哪儿,就在附近随便逛逛。”“这附近有啥好逛的,这么冷的天,骗我的吧?”“算了算了,告诉你吧,我去采了些草药,想帮您治好扭伤的脚踝,以前母亲教过我,现在还记得,您就尽管放心吧。”“这……”李大叔话音刚起,就被打断了。“李大叔,我得走了,这两天在这避风雪,全靠你们照顾了,真的很感谢。”胡才武推着摩托车走来。“这本来就是我们的职责,没什么谢不谢的,那好,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和小辉送一下你。”
李大叔一路上用手撑着腰,还一边嘱咐胡才武要小心路滑,别图快,别心急。路小辉也一直跟在后面,沉默不语。
回到休息站,路小辉便开始默默地开始制药。李大叔好像看出了什么,但不做声。
“李叔,我,问您一个问题,您别见怪。”
“说吧,说出来就好了。”
“您年纪也大了,为什么还要当民警呢?这工作太辛苦,您也可以回家做个小生意,您这样坚持,不累吗?”小辉终于问出了心中的困惑,茫然地向李大叔看去。
“小辉,这些农民工们不容易,到城里打工,他们拿命拼,一年到头赚的钱也不多,但他们只求到年头,能回家看看孩子、父母,和他们比,我这点苦不算什么。我尽我的力去帮助他们,让他们能平安回家,和家人团聚,不是很好吗?这条回家的路,终点站是亲情,但路上,也有情,也有爱……”
良久,休息站又回归宁静。
黑夜过后,到临休息站的农民工与日俱增,而休息站始终充满了一种深深的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