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她是青梅竹马的夫妻,一起从贫穷大山旮旯里来繁华都市打工的。
霓虹灯招摇欲望的闪烁,琳琅满目的商品勾引购买的觊觎,车水马龙的方阵上演喧嚣的画面……这一切,足以让她懵懂的目光敲打怦然心动,像挂在心灵一隅摇摆的钟,搭建在城市上空,渴望的指针明晰,旋转不停。
他含蓄、木讷,像城市里一尾不合群的鱼,游动在波澜不惊的日子里,激荡不起浪漫的涟漪。但他像故乡里的大山,温良敦厚体贴着她,他不厌其烦的洗衣、做饭,把简陋的出租房收拾的井然有序。他背负烦琐的日子,像一条蜿蜒山道,通衢故乡的村口。
夏天来的遽然,她每次加班的时候,他默默站在她的厂房外面,等她下班。她们的工厂矗立在郊区,蚊虫密密麻麻围绕着他,他只是用布满茧皮的手掌驱赶蚊虫的热情。他与她回到简陋的出租房,一碗她爱吃的肉丝面就端在她的面前,安慰她饥肠呱呱的胃,她一边狼吞虎咽的吃着,一边向他漂移感激而温柔的目光。
再好吃的肉丝面也有吃腻烦的时候,她的胃口需要调换浪漫的温存。那天,她手心里的筷子挑起另一位男人私密聚餐,丰盛的宴席摆放在城市摇晃的夜里,她的胃口需要填饱浪漫的食物。打开包房,也打开了她放荡的灵魂,激情与浪漫在午夜里酣畅尽致的演绎。
她回到出租房,房间的灯还在亮着,他伏在桌子旁,还有桌子上一碗肉丝面等待她的回来。她现在没有一点胃口,她的口腔逃逸饱嗝,身体释放那位男人馈赠给她的浪漫体温。眼前的他,她彻底失望致极,除了日常生活的寒暄,连一句“我爱你”的话语都没有表达。就是在街上一起走路,她俩若即若离,手头间都空缺温柔的缠绵,一种寂寥的方式拉开距离。她看到眼前男男女女在众目睽睽之下忘情接吻拥抱,她的眼睛就飘拂羡慕的酸楚……
当她再找那位男人的时候,故事的结局像夏天里没有征兆的雨,撕开浪漫与激情布景的伪装,还有那狺狺的雷声在她阴霾的心底徘徊,他精心拼装的甜言蜜语像一阵无情的风,她的呻吟化作满地落英——那位男人偎依一位妖娆的女人,缠绵的脚步走进包房,她偷偷尾随在后。门关了,也把她关在门外。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她愣怔在那里,眼泪与外面的雨点起伏、伴奏。原来,浪漫与激情是情感天空酝酿的一场雨,为自己的悲伤化作涌动的眼泪。她恍惚的离开,走进连绵的雨水里。快到出租房的路口,蓦然,他从小巷子里窜出来,把她湿淋淋的身体揽在怀里,一把伞把她的身体遮盖的严严实实,他心疼的责怪她:“下雨了,在屋檐下先避避雨,把你淋坏了身体,如何是好!我加班刚回来,见你没有回来,就去接你……”说着,她感觉腕部被他粗糙的掌心攥得越来越紧,腕部被他攥得酸痛、麻木……
当她们打开出租房,他才放心的松开手。在明亮的灯光下,她惊讶的发现,自己的腕部烙上血红的掌印,她埋怨:“你看看,你用那么大的力气攥我的腕部,把我的腕部都攥的留下一道醒目血印,攥的我又酸痛又麻木,很难受……”他只是憨憨的笑着说:“刚才下的那么大的雨,通向我们出租房这段路面积满了水,在这黑灯瞎火里,我怕你有个闪失而摔倒,我就不由自主加大力气拉紧你的腕部……”
一刹那,她的眼泪被感动吹落。原来,眼前这位没有浪漫情调的他,在广庭大众之下连她手都不敢碰的男人,在雨夜里,在人生路面浸漫雨水的时候,他伸出手,毅然将她出轨的腕部有力攥紧,将她引领没有雨水的世界里。她的腕部留下他血红的掌印,明明朗朗展现在她的视野,她一直浑然不知。那一道血红的掌印,是躲在岁月背后里默默粲然绽放的玫瑰花,她一直没有嗅到这种飘溢的幽香,她只感到这是一种酸痛的折磨;一种麻木的难受……
爱,有时是醒目的血红掌印,镶嵌在腕部,镶嵌在跳动的岁月里。没有“我爱你”的宣言;没有激情热吻的缠绵;没有牵手摇晃的浪漫……而是攥紧你的腕部,走过雨夜;趟过积满伤心雨水的路面。在岁月的土壤里,那道血红的掌印就是最浪漫的玫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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