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从警察学院毕业,在没有落实好工作之前,暂时在一家景点做导游。
一天,一群大学生在他带队下走进旅游景点。临出发的时候,他的上司再三叮嘱他要照看好这群大学生,完成这次导游任务。这群大学生进发的景点是一片茂密树林的大山。
大家带上中午吃的食品和饮料,在他的指挥下向山上攀援而上。
到了山顶,他让大家自由活动,并告诉大家五点钟之前务必在这地方集合,一同下山。
下午快到五点钟的时候,大家陆陆续续到达了集合地点,他在清检人数的时候,少了一个人,他满脸呈现焦急,他让大家等他回来一同下山,说完一头扎进茂密的树林里去了。
他从山这边转到山那边没有寻着人的踪影,因为在大山上,手机信号又是盲音,他愈发焦急,身上濡湿了汗水。
当他从一个山角一转身出来,看见石头上坐着一个人,他心急如焚地来到她的跟前,便厉声指责:“你有没有听到我临行时的交待,五点钟大家都到树林里集合,一块下山去,你为什么还不走?”
她忽闪着胆怯的眼神,面对他劈头盖脸的指责,脸上漂移着痛苦,嗫嚅道:“我的脚腕……”
她还没有说完,便被他的吼声打断“你拿大家的时间开玩笑,你拿自己放任自由做游戏,这是纪律,你长双脚来旅游,再美好的景点,都要有个玩赏的尺度,到了下山地时间都要与大家赴约……”
此刻,她默默听他发火,眼眸中漾着饱含委屈的液体。他一边擦拭额头的热汗,他放下眼神,才看到她肿胀的脚踝,他俯下身子,沉稳地说:“来,我背你下山去。”见他已经把腰完成了弓形,一种真诚的姿势,像一座山矗立在他的眼前。她颇感难为情,她看见他回头一瞥的目光饱含无限的关爱与祈求,把一点微笑留给她身后的空气中,像太阳落后还留下一些明霞,她知道,他弯下的背长着一双眼睛看着她。她伸出羞涩的手与他手指扣在一起,她严严实实将少女自尊与矜持攀上他宽厚的肩膀上,她听到他迈开的脚步沉稳地向山下蜿蜒路面走去,尽管像蜗牛一样蠕动,但很平稳。
当他把她背到集合的树林前,那些同学都“哗啦”围着他们,他把她轻轻放下,甩了甩额头飞扬的汗水,眼睛一直在她肿胀的脚踝逗留,眼睛流淌着关爱。
他很愧疚的说:“实在对不起,我刚才不该对你发那么大的火,请原谅!”
她当时还没有回答,只觉得心头一只小鹿在树林里迷失了方向,东窜西奔,脸上露出感激的微笑,像有一朵朵绯红的彩霞在她脸上镀上金边,她莞尔道:“那是你的职责,我理解你当时的心情。”
他从包子里掏出一瓶红花油和一棉球,他俨然像个大夫,在她肿胀的脚踝边擦拭药液,他擦的均匀仔细。
他又把她背下山。就这样他们相识了。
后来,俊在这座城市里找到了工作,在基层派出所做一位民警。
他忙于自己的工作,她约他吃饭,他一直没有时间赴约,只是在下班的时候发短信给她,问及她的伤情。
她第一次约他来吃饭,他竟然迟到了一个半多小时。当时,他来赴约时,走在桥上,看见一位女人轻生跳下河里,他就奋不顾身也跳下河里,把女人救上岸,直到120车赶来,把那轻生地女人送往医院,他才返身回去,胡乱地换上衣服,匆匆赶来赴约。她看到他湿漉漉的头发还有密细的水珠滑落,散发着奔流河水的味道,扑在她的眼前。
她的目光被钦佩浸染成一条涓涓流动的小河,深情的浪花在他脸上欢腾。她看见他杂乱无章的发丝,不着边幅的打扮,忍俊不禁。他不好意思的甩了甩头,然后告诉她,当时,如果他不跳下河去救人,那条鲜活的生命就流进河水里,流进另外一个世界里去了……尽管他轻描淡写的说着,显得很轻松,但她明白,一条湍急的河流里救出一个原本就失去生存勇气的人谈何容易。她惊得目瞪口呆,那一双大眼睛一直捕捉着他,好像要把他牢牢捕捉到她的心里。
她心有余悸的问他:“万一她在水中挣扎,一心寻死,把你也死死拉住不放,做个陪伴鬼呢?”
他再次甩了甩头发,扬了扬头,信心十足地说:“怎么会呢?我牢牢抓住她的双手,把她擎在水面上,我就像水面划动的帆船…”
那一刻,他脸上坚毅和自信明明朗朗的展现,像一盏灼灼的灯,她的内心瞬间灯火通明,她坚信,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她这一生用心等候的男人。
她大学毕业,在一所中学教书,留在了他的身边。二年后,她和他走进了婚姻的礼堂。
在新婚之夜,他与她约法三章,他下班回来,不要缠着她讲一天惊心动魄与罪犯周旋的故事,或他平淡无奇助人为乐的事情。当然,也有交换条件的。他下班回来,要先送给她一句温馨的问候:“我回来了!”
以后,他在下班的时候或出差返回,无论回来多晚,他一直履行新婚之夜的约定,在他耳边轻柔地说:“我回来了!”
她已习惯了他身上的那种特殊的气息,散发着与罪犯斗智斗勇的味道,那是一种镶嵌进他生命里神圣的味道。
夜里,她只有将自己的身体完全融入那一种气息的时候,她才能安然入梦。
然而,白天的时候,她的心头总被丝线缠绕,那丝线那端紧紧拴住牵挂。她总是忍不住找时间,给他发送短消息:“你在干什么?”
他即使在执行任务出发前,也会在手机键盘上,轻轻发送:“我在电脑前看学习资料……” 然后他扣紧防弹衣,系好安全带,钻进警车,摇落车窗的玻璃。他怕她在街上或哪条路上突然发现了自己。她当然明白,他是在骗自己,可是她相信他故意欺骗自己,他的欺骗是他口中吹出五彩斑斓地球泡,供她观看的,而他的心却是明亮亮的,纤尘不染,供她情感居住的地方,她一次次将窗户推开,一次次让感动若阳光般满屋流动着灿烂。
在他们结婚第五个纪念日,他很晚都没有回来,而且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他可能在执行一项严密任务。她在忐忑里自编安慰的话题给自己,但心头焦灼着隐隐不安,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她眼前晃动。他痴痴守候在桌子电话前,右手指尖在手机接收键上严阵以待。临近半夜的时候,一个陌生的电话闯了进来,她接听到一个熟悉而又沙哑的声音:“我…爱…你…”,然而她的心也随之一颤,因为他说那话的声音很吃力,还有救护车呼啸的声音清晰夹杂。
她失魂落魄地回拨那个电话,可对方却无人接听。
过了两个多小时,那个陌生的号码再次闯了进来,她把心都提到咽喉上了,手像鸡啄米般接过电话,对方告诉她,她的丈夫住在另外一个城市的医院里,他在这一次执行任务中,被一罪犯砍了几刀,经过医院急救,终于清醒了……在救护车上,他报上家里地电话号码,让我在我的手机上代替他打的。
她发疯似地跑到冷清的街上,拦截一辆出租车,向另外一座城市那家医院赶去。
她守在他的病床前,紧紧握住他的手,强忍着内心的伤痛和决堤的泪水问:“出事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让你的战友及时通知我?”
他的脸上依然显示着坚定与刚毅,平静地说:“当时害怕你听到这个可怕的消息,你替我提心吊胆,担惊受怕……”
她的眼泪不争气流出,溅落在洁白的床单上,盛开一朵朵馨香的百合花来。她继续问:“那你在救护车上为什么要打电话给我?”
“那时候我感觉到自己快不行了,就咬紧牙关,吐出那三个字——我爱你,从我们相识一直到结婚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没有跟你说过那三个字,我害怕自己走了,再没有机会向你说出来那三个字,我说完那三个字就昏迷了过去。”他接着又说:“现在我又可以对你说——我回来了,那三个字暂时省略掉!”
此时,他和她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眼泪混在一起,一朵朵百合花洁白的盛开,芬芳了整个房间,温馨了整个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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