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宁是女人,当然需要爱。如果她要外遇,爱是最小的底线。
兰宁与丈夫结婚多年,激情过后,感情替代,由浓转淡,顺理成章的演变,无可厚非。当年已经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她以为她能捱过去。时至今日,独她一人细尝寂寥,有切肤的痛。当然,现在的兰宁,要是咬一咬牙关,一样能熬过去,但是,她不甘心。
兰宁更年轻一点的时候,为工作和钱财奔波,寂寞有处安身。今时今日,不再愁衣食,公司里有一定的地位,年轻同事称呼她加一个姐字辈,备受尊重。饱暖思淫,她寂寞,她空虚,她不快乐。她没罪。因为她只是一个女人。
丈夫很忙,辛勤工作,也只是为了换更大一点的房子,开更好一点的车子,让她有更轻松的生活。
兰宁相信他们还是相爱的。他是一个温柔的丈夫,溺爱她纵容她,忍受她的小性子。
他们没有小孩,当初是因为大家都要忙着生活,没有心思要。为了这事情,和婆婆都不知道吵了多少趟。一直很小心,这些年,并没有受孕。但是兰宁最近很清闲,开始思考孩子的事情。她总觉得,她和丈夫关联越来越飘渺,是需要实在的生灵去维系的。她想生一个宝宝。
丈夫工作上应酬很多,与她的日渐逸乐背道而驰。深夜,她的手指抚摩丈夫的背部,给予的信息已经相当充分。他抓住她的手,虚弱地一笑,说,对不起,我实在很累。
兰宁尽管不是一个传统的女人,但还是有一定的矜持和自尊。
他拒绝多了,她也懒得去要求。
暑假的时候,公司来了个办公助理,是个在读体育系大学生。他的出现,满足了所有女同事的幻想。拥有魁梧的身躯,健全的体魄,是一个健康宝宝,笑容阳光。长期的户外运动,拥有诱惑的阳刚气。在这阴盛阳衰的公司,他无疑是上帝赐给大地的一颗新鲜苹果,大家都想咬一口。
几个年轻的小女同事,已经蠢蠢欲动,主动邀约。
男孩叫渠成。兰宁和他没有什么交集,有时候偶然相见,他腼腆一笑,匆匆又忙别的。他很认真,工作琐碎量大,任劳任怨。
最近公司有一个新创意,大家同勉励,日夜赶工。兰宁显得很积极,倾注全部心思,上司很赞赏。其实她别有用意,寄情于工作,是不想回家面对丈夫。
凌晨两点,全公司只剩下她一人,蜡黄着脸,红着眼睛,死巴巴地盯住显示屏,敲打着键盘。心绪有点飘,不时看一下案上的手机。企求它响起来,然后那边会传来丈夫关心的问候。
兰宁趴在桌子上,看着镜子里面憔悴的女人,突然觉得一阵酸楚。原来,并没有人可怜她。眼泪就流了下来。在这寒冷的冬夜,有爱的人都窝在被窝里和心爱的人相拥而睡,而她只能和工作厮守。
兰宁听见细碎的声响,以为是老鼠,回头一看,是渠成。他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她匆忙擦去泪水。有点被偷窥的感觉,恶狠狠地询问他,你怎么在这里?
他感觉她的生气,没有任何的话语。放下了咖啡和奶糖,然后掏出随身的手帕递给她。转过身,就走了。
兰宁经历了一场战争。
通宵回到家,已经是星期六早上的九点,匆匆在路边吃了点东西,准备回家洗澡睡觉。打开家门,看见婆婆坐在沙发上,目光凶狠地盯住她。丈夫站在一旁。
兰宁轻声打招呼。婆婆开门见山,骂,你还认识回家的路啊?竟然一夜不归,你怎么做人家妻子的?丈夫饿了,却只能吃泡面。我做人家的媳妇几十年了,从没有这般放肆过……
她一开口,止不住,兰宁抚了抚耳边的发丝,坐在她对面。说,婆婆,我要工作的。
她厉声道,工作?一个女人家,相夫教子才是正职,你死后,是儿子替你担幡买水,不是工作。
兰宁相当厌倦,懒散地说,婆婆你以为亲儿就可靠吗?如今世道,女人都自强独立,辛勤工作,不敢老来依赖儿女。
婆婆瞪住她,拉住儿子的手,高声喝道,你看你,娶了一个泼妇回来,气死你妈。
丈夫眼神哀求兰宁,劝舆不要和她争。兰宁噤口,步回房间。
婆婆不肯罢休,在后面骂兰宁是一个生不出蛋的母鸡。
兰宁怨恨的转头盯住他们两母子,特别是丈夫。她希望丈夫解释,是他不愿意。
兰宁没有眼泪,窝上床就睡觉。丈夫送走婆婆,进来哄她。她一句都不想听,冷漠地说,我很累,我累得想睡着睡着就死去,永不超生。
兰宁工作越来越疯狂,公司是我家,生是公司的人,死是公司的死人。其实,成为女强人,并不是她的志愿。能够依赖一个心爱的男人,才是女人的一生追求。兰宁的赌气丈夫并不买帐,他放纵她,冷淡她。
爱和婚姻,怀疑是根本。
兰宁的重感冒长此以往,断断续续,折腾她不得安宁。持久的干咳,贯穿整个办公室,全公司上下都以为她得了肺炎。
兰宁的桌子上,常常有渠成留低的喉糖,银翘解毒药丸和口服液。他现在是她的助理,爱默默呆在她身边,保持温煦的微笑,承受她凶狠的责骂没心没肺的笑容和无休止的咳嗽。
每当她咳嗽,他的手,温柔地安抚她的背脊,犹如爱怜一只小猫。兰宁惊恐他的动作,让她微软帖服,心往神驰。匆匆拨开他的手,他无辜地看着她。
又是一个寒夜,翻飞的雪朵,悄然绽放,树梢枝头,热烈繁盛,宛如玉菊怒放,雪莲盛开。
和渠成宵夜完毕,意见分歧,兰宁坚持要回公司。他说不过她,使用男性天性的力量,拽着她往家的方向走。他低喊,你不能再通宵工作,关乎你的生命健康。
兰宁虚弱地微笑,捂住嘴巴说,你……咳……太夸张了。
他们相持不下,兰宁火暴的性格显露,狠狠地咒骂。伟大的工程眼看就要面世,是全体的功劳,成事与否全在这节骨眼上,人人废寝忘餐,我要是临阵退缩,我罪该万死。
他败给她,软弱哀求。兰宁狠心迈起脚步,他沉没在她背后。大喊她的名字,兰宁漠然回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他把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地脱掉,赤裸上半身,人肉媒介,任其再强硬,也不敌密如针刺的瓢泼大雪。兰宁匆忙跑过去,用大衣裹住他,怕他的皮肤被灼伤。
他全身猛烈地抖索,推开大衣,说,你非得听我的话……
兰宁胡乱地点头。他拥抱她,软绵绵地伏在她身上摄取温情,认真地注视。说,你明明能感应我爱着你,却疏远躲藏……你年纪比我大,有家室,社会地位比我高……这一切都不应该是你拒绝我的理由,因为爱是一场严重的疾病,我们都躲闪不了的……请你承认我的爱……
他这般年轻,玩得起输得起,执着是他的标志。而兰宁老去的青春,正在热烈地纠纷,她问她。我有什么是输不得的?
兰宁和渠成的结合,犹如一点即燃的火柴。
偷欢让兰宁暗里生花,神采奕奕,回归直率,枉顾后果,娱乐当前。
晚上,她乔装成一个纯真的少女,准备出门赴约,渠成邀请她去他学校看话剧。
丈夫拦截兰宁,幽幽地说,恋爱中的人,能衍生一种气息,旁人一观便知。我们之间也曾拥有一段以为这个世界最深刻的爱情,温情接棒激情,是不变定律。你何必太过贪心,一段接一段,贪杯复贪杯。你和他,坦白你自己,只是一场欢娱一场忆记。你和他,就算走到最后,也只是沦为我们。游戏不息,虚耗时日,倒不如怜取眼前人。你还爱我,请你留下,如果不再顾念这份深厚恩情,你决意要走,任谁也留不住。
仔细看丈夫的眼睛,有掩盖不住的哀愁。他委婉的挽留,让兰宁犹如春虫,一梦惊醒。
镜子中那个刻意装嫩的女人,更加显得可笑可悲。何去何从?兰宁哀叹,那里来那里去。
诀别渠成,他犹如好梦初醒,无所适从,闹了一番,控诉兰宁从来没有真心爱过他,玩弄他的感情。兰宁沉默,她错,就站着被他奚落。
逃出生天的兰宁,内心并没有得到舒缓,有更大的猜疑,浑浑噩噩,任何方式活下去都是枉然。有突而其来的思绪,就算此刻死去,也不留恋。
她安分守己,乏力再一场婚外恋情。有些事情和人,没能碰上,心里骚痒,染有关系,却没有想象的快乐。
兰宁和丈夫,自然忘记这段记忆。佯装恩爱夫妻,相敬如宾。但彼此心里明白的很,伤了就伤了,任产妇羊水都洗不清。和丈夫手拖手,活下去,不是悲剧不是喜剧才是她最大的悲哀。兰宁咒骂自己,我这个虚荣的女人。
她怀孕。孩子不是丈夫的,也不是渠成的。兰宁只要孩子是她的。
后来,她日复一日,悲欢离合,爱怨恨嗔。
兰宁和渠成,也只是一段烟消云散。有些人,散了就散了,后会无期。
初秋。晾晒蛰伏整个夏天的大衣,隐蔽发现丈夫的衣柜里藏着一些东西。兰宁随意看看,是一些医院的证明,一张支票存根和一份公证书。她离心动魄,捂住嘴巴的手不断抖动,脑袋嗡嗡作响。事实的真相,丈夫没有生育能力,精心挑选,金钱交易,和渠成达成协议。
当初洋洋得意,花枝招展,只沦为他人笑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