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高中是在一所校园大道两旁栽满了法国梧桐的学校里度过的。我常常是在那条干净的水泥路上挥霍我的多余时光。夏天的时候那里会有大片大片的绿荫,而秋天则会落得满地叶子的尸体。我一直很欣赏这所高中,原因一直是因为这条梧桐大道。
记得高一刚去告到的时候,还十分的锋芒毕露。以为考了个自己以为很了不起的分数就天下无敌了。那段以一副白痴样连绵了数个月的日子里,我总是把“小林林天下无敌”挂在嘴边。是啊是啊,我那么的自以为是,真是天下无敌了。后来朋友告诉我,那叫阿Q精神,用在我身上很典型的。于是我开始很崇拜鲁迅先生,开始疯狂的找他写的杂文,小说。可看着看着就开始撕心裂肺的疼痛,清晰的以为他在写我,把我刻画的妍媸毕露,死活不留情。有的时候就很愤青一下,把看的惯的看不惯的通通骂成他妈的封建礼教,我就是那一被压迫的可怜人儿,正歇斯底里反抗呢。于是高一一整年我都在鲁讯同志尖锐的文字里徜徉,一路飞奔一路慢行,问自己什么是人生这样俗不可耐的问题。
即使是在这样幼稚的年代里我仍旧非常的喜爱那些法国梧桐。每次不开心了我就在只有二十来米的水泥路上来来回回走动,致校门口保安同志的疑惑眼神于不顾。
刚进去的时候正好是秋季,或许,正是因为第一次见到这片小小的梧桐林,便被它漫天张牙舞爪的情景给吸引了吧。那个时候我也是那样的张牙舞爪,一点儿也不知道内敛为何物,仍旧像初中一样,在课堂上大声的发表自己的看法,频繁的举手和孜孜不倦的上网打游戏。
天真的以为自己还有年少的资本,可以肆无忌惮的轻狂,岂料岁月无情的把我从孩童的轨迹上抛出,我已没有了天真的借口,却还延续着天真的本性。本性不对岁月皈依,于是变成了悲剧。就好比屈子,他倔强的坚守着,隐忍着,却仍旧被无情的岁月与宿命逼向了滚滚流水之中。我想我还好,没那么绝,只是心里想着,呀,原来问题有这么严重。
于是高二我开始变的很沉默,只是在朋友面前装的很开心,很正常。我渐渐少去上网,断掉和美眉网友的联络,删除所有不认识的好友。我不再频繁的举手发言,不再刻意的去和女生接触去和她们聊天。
只是在深夜梦回的时候,才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开始学会忧伤。
我把我自己隐藏起来,只让别人看到我的欢笑,而没有难过。我难过了就不想说话,我难过了就一个人,一个人在落满梧桐叶子的水泥路上来来回回游荡。
是的,你永远看不到我难过的样子。因为我难过的时候总是一个人,来来回回的游荡。
在我很忧伤的那段日子里,我开始疯狂的喜欢上郭敬明。他那明亮的文字清澈见底,让我一眼就望见了他和我同样拥有的寂寞。他时时刻刻提醒用文字提醒着我,我的年华已逝,我已经长大,尽管我十分十分的不承认。
高二的时候和我走的最近的是阿飞。这是一个令人感到头疼的家伙。他有着一颗同样敏锐的心但是不一样性情。他总是沉默着。很少发表自己的看法。所以大多数时候是我一个人在讲,他静静的听。有时候我想跟他说,你不要这么安静好不好?这样一来搞得我很聒噪似的。他给我的感觉总是欲言又止。我问他问题他就空空的张大嘴巴,硬是不吐出半个字,搞的我很冷场。
那段时间里我们成为同桌,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里嚣张跋扈。上课的时候我不想听了就靠着他睡大觉,看小说的时候让他为我把风,和大伙聊天的时候我揭他伤疤。我住学生公寓他住家里我们却仍旧坚持早上一起跑步锻炼了一个月,我开始教他做俯卧撑,拉单杠,满怀希望的锤炼他的肌肉。我们一起去学校食堂吃三块钱一顿的晚饭,一起逃课生物化学物理课,一起看萌芽。我才发现原来两个男人也可以走的这么近,我才开始发现这其实就叫做友谊。
原来它并不遥远。它只是一直潜伏在我们身边,让我们快乐,却很多时候不被察觉。
一整年的时光惶惶然逝去。我只记得那一张张肆无忌惮的笑脸,和一份份在课间打闹出来的友情。我是记不清所有初中同学的名字的,甚至是从未和他们谁谁联系过,可是我能清楚的说出高中里和我的那些亲爱的同学们的每一个细节。我珍惜你们,朋友。
在高二结束的那个夏天里,我们没有暑假,直接开始了高三的生活。那是一个冗长的永不停歇的夏天。所有的欢笑都在热辣的太阳光线和高远的天空中消失不见。课堂里少了女孩们韵律化的跟唱附和,大家都把姿态摆的很端正,向着梦想一路执着奔跑。他们说,这是一个追梦的年代。我们疯狂过,潇洒过,但现在是时候为明天去奋斗了。
我说,恩,你们是对的。
于是我开始一个人在空空的大操场一圈又一圈的跑,跑到虚脱。
我又像高一那样一个人在落满梧桐叶子尸体的水泥路上踽踽而行。我一个人感伤,一个人寂寞,一个人写孤单的文字。
整个高三的记忆里是一张张翻不完的试卷和永不熄灭的日光灯。每个人都在迷茫之中机械的拿起笔把题目做完而后认真的抄笔记。我的很多试卷都是空白的,并且在老师讲过之后就扔掉了。如今过后站在时间线的远处回想掌纹里的那段时光,才发现自己对过去并不是了若指掌。大部分事情都已不记得当时的念想,只知道是这样想着,是这样做了。
毕业的时候大家都很开心的笑,我也笑,笑的没心没肺。同学们都高兴的碰杯,一次次的敬酒,大声的吼叫,互相留下手机号码。我在和别人碰杯完后转过身拼命的吃菜,我怕我就这样醉倒,我怕我再没有机会看到你们。
岁月的模样在年轮的行进中渐次模糊,那些美好的不美好的通通都刻在我们心里幻化成为永恒,当我们老的时候回首这段时光,发现我们当时正青春年少,我们唱着岁月的骊歌,无怨无悔。
他们说,we are together forever… forever…
后记:这是一篇早就想写的文章。高考完后看着别的同学一个接一个把高中,高考写出来,我却一直不能释怀。面对显示器,面对键盘大脑一片空白。直到如今在这寂静的夜里,我才能够一个字一个字的输进word文档,把年华刻录在未曾拓印的章节,假想着,流泪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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