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冰是北方某着名大学的应届毕业生,两年前,她以优异的学业成绩离开了朝夕生活的母校。也是两年前,她只身一人来到了这座陌生的边陲小市。我却一直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年了。
肖冰给人的印象是:成熟感和沧桑感与豆蔻年华极不相称,她穿着一套在我的印象中只有在极其庄重的场合才会穿的服装,举止是那种过于稳重的。我们是在两年前认识的,那次我们恰巧参加同一公司的面试。面试的人一共只有七个,公司说要接受五个,也许是缘吧!我和肖冰成了那不幸而又幸运的两个:不幸的是我们全落选了;幸运的是这成了我们两个结识的契机。
“你不是这儿的吧?”我先开口了,从她稳重的表现中(面试时),还带一点拘谨的动作,我看出了这一点。
“是的,我从A市来。”她用一种忧郁的声调说。
在接下来的谈话中,我了解到了她的情况:刚毕业,孤身一人,无依无靠,想来闯荡,冒头的是连落脚的地方也还没找到。我笑着说道:那跟我住在一起吧!她惊喜地一笑,又摇了摇了头。我这时才想到我是一个大小伙子。不过后来我还是为她找到了一个暂居之所,离我住的地方大概只有几步路。这一点我没有告诉她。
到现在,肖冰已在一家杂志社工作了一点五个年头了,也搬到更好的住所去了。我却还在这座城市漫无目的地流浪着,我先后做了不下10份工作,可到现在全辞了。很多时候,我还是会去找肖冰,她也乐意接受我这个22岁的不争气的大男孩。
“肖冰,你为什么只身一个来到这座小城呢?”有一次我笑着问她。
她叹了一口气,苦笑着说道:“为了摆脱原来的自我。”
“原来的自我?”敏感的我意识到这里肯家有一个悲戚戚的爱情故事;可只一会儿,我才发现我自己“聪明”错了。
“想不想听我的故事?”肖冰脸上有了难得的绽放的笑容。我连着点头说:“想、想,特想。”
于是,在一个和今天一样的傍晚,肖冰对我说了以下一长段的话:
“我说我只身一人来到这里,无依无靠。其实这里边的意思是说我是一个孤儿。在我四岁那年,父亲、母亲相继离开了我。也就是那年,无知幼小的我成了某某少年基金会的捐助对象,从小学到高中,我一直接受着来自社会方方面面的关注与帮助,无数人给了我无私的爱与关怀。可自我懂事后,我不断地背起了包袱,父母亲的离去,懂事后的我首先背起了这一个沉重的爱的缺失。
在我的求学生涯中,我又成了传媒和大众关注的受助者代表,幼小的我出现在各种各样的捐助仪式上,并必须一直用感激的笑与热泪盈眶来对着镜头与那些捐助的人产。可是,在这背后,你知道吗?虽然我的是孤儿,可我也有自尊,有人说我们幸福,有全社会的关注,可我们也有感情,我们不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的身世经历,以一种异样的同情目光看着我们。在物质上我们是弱者,但人格上绝对不是。
所以,在学校我们沉默寡言;所以,我们都变得有些怪僻了;所以,我们恨学校、恨这个世界。这样,我又背起了另一个情感包袱。我,大家也一直认为:我欠了社会一个人情。可我们承爱的是比贫困更沉重的压力。
我想问的是:为什么接受捐助要用自尊来换取。为什么捐助者不顾及一下受助者的感受。这不是爱心,这简直变成了恶心,一声闹剧。”
说完这些,肖冰的脸涨红了,她喘起了气,眼里噙满了泪花。我想安慰一下她,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做,我靠近了她一些,可什么用也没有:因为我是一个大小伙子。我只能不断地说着:“肖冰,其实接受捐助是很自然的一件事,你大可不必背这么重的思想包袱。接受了捐赠,人与人之间并不意味着失去平等。”肖冰哭了起来,“最……最看不管捐助者那些趾高气扬的样子,还有传媒那丢掉自尊的报道……”
看到肖冰哭了起来,我一下子慌了手脚,还没有看过女孩子在我面前大哭,我只得说道:“传媒也是为了关注更多的人,想让人们都来关注需要帮助的人们。”肖冰却仍然哭个不停,我坐在她的身旁,慌了手脚。
不知怎么,听完肖冰的话,我先是惘然,而后又特别愤然了。在我愤然间,肖冰靠在了我的肩膀上,还在哭泣。天哪!有生以来,第一次被女生靠着哭,不知怎么,有一种幸福的感觉。肖冰呢?后来成了我的女朋友。
在这个对她陌生对我却再熟悉不过的边陲小城,我们相遇、相识、相知,而后相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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