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容南门外衙里村的人,知道吴益三先生的学问不错,将他请去教书。
有一天,汤巷村上的蒋肇基,前来刁难吴益三老先生。蒋肇基不但写有一手漂亮的好字,还能说会道,善长诗文。他在当地颇有名气,也算得上是出类拔萃的文化人。蒋肇基心想:你这个老头子到我的地盘上来混,不但不拜望我,甚至连个招呼都没有!今天,我倒要来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蒋肇基摇着纸扇来到学堂,对吴老先生说:“蒋某特来,向老先生讨教写字。请老先生不吝赐教!”
吴老先生虽不曾与蒋肇基打过照面,但早听人说过此人。他心里明白:眼前这位不速之客,既然姓蒋,那么非蒋肇基莫属!他那“讨教写字”之词,不难听出,就是写毛笔字较量,一决雌雄!吴老先生心知肚明: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他微微沉思片刻后,说:“吴某不才,悉听尊便!”
蒋肇基故作谦虚地说:“马字最难写!这间架结构,我怎么也摆不好。请老先生就赐教赐教这马字写法吧!”
吴老先生磨好墨后,不急不慌地说:“吴某献丑了!我写三个马字,请蒋先生抽我三次笔,如果将笔抽出,算我输;还有,字写好后,蒋先生叠起来,对着太阳看,如果字的笔划有半点出入,还算我输。我输的话,我买十斤肉送给你!” 蒋肇基连声同意。
吴老先生将墨磨好后,叫一大一小两位学生,去拿鸡蛋和水。小个学生拿来一个大鸡蛋,大个学生端来满满一小碗水。
吴老先生执笔在手,取过鸡蛋,塞进右手掌心,接着,他将右肘抬平,叫大个学生将碗顿到肘部,然后招呼蒋肇基,说:“我写字了,请蒋先生准备抽笔。”
蒋肇基哪里见过这般写字的架势?心里大惊!他放下扇子,愣坐在那里,不由自主地应了一声。
吴老先生凝神屏息后,只听纸上沙沙沙几声轻响,眨眼之间,他那笔下繁体马字,已剩下一点。蒋肇基突然回过神来,心想:拽笔还不容易?他伸手抓住笔竿就抽。想不到,那笔摇都未摇!眼看着,马字写好了。
蒋肇基暗自责备:出手太轻!他瞅准第二个马字,吴老先生正写竖折折钩时,他偷偷将屁股抬离板凳,一把抓紧笔竿,朝上拔去!谁知那毛笔沉重无比,不能拔出!蒋肇基一咬牙,正想用大力,竖折折钩已经完笔。蒋肇基一走神,吴老先生将第二个马字写好了。
还有一个马字,蒋肇基急得头上热汗直冒!他睁大眼睛看着吴老先生正要下笔,也顾不得什么斯文不斯文,“呼”地站起身,伸手猛地攥紧吴老先生手中的笔竿上端,牙根咬紧,猛力向上拽!始料不及,那毛笔如同有股巨大的无形力量,仍朝纸上稳稳扎去!
蒋肇基见无法将笔拽出,便用力摇晃笔竿。他再也想不到,那笔重如千钧,好像巨形铁钉,深深扎进又硬又厚的老枣树!蒋肇基心慌意乱,移动左手,正准备上阵助战,说时迟,那时快,吴老先生笔下的第三个马字,已经收笔。
吴老先生的手指微微一松,蒋肇基一把夺过毛笔!由于用力太猛,蒋肇基冷不防“咚”地撞翻板凳,四仰八叉跌倒地上。
蒋肇基忍痛爬站起来,瞠目结舌地望着吴老先生叫刚才那两个学生,一人取蛋,一人端碗。但见那满满一碗水,不曾泼出一滴!吴老先生松了口气,歉歉身子,平静地说道:“请蒋先生不吝赐教!”
蒋肇基放下毛笔,犹如芒刺在背,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禁不住长长冷叹一声。在感叹声中,他把桌上写有三个繁体马字的三张纸,收拢叠起来,然后对着太阳左看右看,横看竖看。但见三个繁体马字的横、竖、勾、点笔笔如出一辙,实在挑不出半点儿差错。
蒋肇基面红耳赤地放下纸后,忙对吴老先生抱拳弯腰打拱:“蒋某甘拜下风!佩服!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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