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8日,是个大热天,老褚吃过早餐,忽然就觉得空调之凉,远远不如自然之凉,一个人来到离家不远的免费植物园。因为园里花木多多,绿树荫荫,不仅是个纳凉的好地方,还能享受花香,享受新鲜空气。 老褚在园里转了一圈,饱了饱眼福闻了闻花香后,就朝青藤遮盖下的长廊走来,这地方是纳凉的最佳地点。廊道有50多么米长,两侧长着青藤,藤蔓爬上棚顶,密密匝匝,绿叶把两侧棚顶遮盖地严严实实,一丝太阳光也漏不进来,而且,绿叶吸收了大量的热能,一进廊道,老褚顿觉凉爽怡人。廊道两边有坐栏,是专供人们纳坐的,里边还没有人。老褚坐下后眯了眯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忽然就看到对面坐了一个人,是位头发参白的夫人,和他的年龄差不多,还有点眼熟,但一时想不出是谁。夫人也看着他,带着温笑,带点羞赧。出于礼貌,他收回了目光,可还想是谁。 忽然,夫人开口了:“你来了”老褚听得愣了一下,问话声说明认识他,肯定是熟人。俩人不过2米远,他就又看,真的眼熟,特别是那羞赧的笑容,更觉得眼熟,她是谁呢?还没对上号。瞧自己这脑子,真是浑了,他有点难堪。 夫人又开口了:“看你,连我都不认识了,我不曾玉莲吗。”她说话的声音里多了点失望,笑容也少了。 “曾、曾玉莲!”老褚有点吃惊了,瞪大了眼睛看她,这名字他熟啊,人也看出来了,真的是曾玉莲,她也白了头成了老太婆了!因为在老褚的心里,曾玉莲还是个青春女。是啊,他们是大学同窗,可那是三十几年前,他们都很青春。 这样的不期而遇,让老褚兴奋的不行,霍地站起来,两步就走到曾玉莲跟前,拉住她双臂,看了看,就把她拉了起来,又看了看,就一把抱住了她。曾玉莲也慢慢地抱住了他。 老褚一边抱着曾玉莲,一边掩饰不住地说:“没想到,没想到啊,还能见到你,三十多年了,想你呀,想你呀!”“我也想你”曾玉莲也说。 因为曾玉莲的家远在吉林最北边的一个小县城,一毕业她就回到了那里,相隔几千里。 他们紧紧地抱着,到这时,老褚才知道抱着心爱的人多么的幸福,久久不想松开,还是曾玉莲推开了他,俩人并肩坐下。 “噢,我在这儿等你两天了,总算把你等来了。”曾玉莲看着他说,还像从前在学校里跟他说话那样,温温的。“什么,你等我,还等两天了,你、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这儿呢?”老褚有点奇怪,看着她问。“噢,我知道你就在前边住,其实,我就在西边住,和女儿在一起。”她又说。原来是这样,老褚觉得她一定看到过自己,又有了不明白,问:“你看见了我,怎么没叫我一声啊,我们都这么多年没见面了。”老褚带着遗憾地说。“不是,我们隔得远,你在马路那边,叫也听不到的。”原来这样。 老褚知道,在学校的时候,曾玉莲一直爱着他,每次站在他面前的时候,都是这么一副羞赧的样子,那个“爱”字就一直没有对他说出那来,老褚也不希望她说出来。毕业以后,两个人分开了,她就给他写信,差不多一周就一封,信里看的出她爱他,但是也没有明确地说出来,都是渗透在字里行间。老褚完全看的明白,也知道她是个可爱的姑娘,但他不能去爱她,因为上学前他就定了婚,有了自己的另一半。那时父亲在离家几十里外工作,母亲在老家的农村,未婚的她是邻居。母亲身体一直不好,自他上高中离开家,就是她照顾着母亲,他上大学前就定下了这门亲事。如果分手,不仅父母不会答应,外人也会骂他是个“陈世美”其实曾玉莲知道他有人了,但心里有个希望,因为在他们的同学中,有许多学前处了另一半的,都选择了分手。所以,直到他把结婚的消息告诉了曾玉莲,她才停止了给他写信。之后,就没了曾玉莲的消息。10多年后,他才从别的同学那里听说,曾玉莲嫁了个退伍军人。还有,几年前,同学们聚会,她也没有来。 在俩人的交谈中,老褚知道了,5年前她的丈夫去世了,她一个人在家住了4年,一年前女儿才把她接来一起住。他们只有一个女儿,今年28岁了,大学毕业后就在北京打工,不久前才谈了个对象,但是还没有确定下来。 老褚也告诉了她,他有两个孩子,老大是个女孩,已经嫁人了,老二是个男孩子,今年30岁,还没结婚。老褚说他有点着急了,托人给介绍了一个,女孩子是他一个同事的女儿,他觉得是个好孩子,又知根知底。可是儿子不答应,说不用他们管。说到这儿老褚还有点生气,跟曾玉莲说,正跟儿子较劲呢。 曾玉莲听到这儿,扭过头来,用带点央求地声音说:“孩子们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做主吧。”说完还看着老褚,老褚一时也不知怎么回答她。见他不回答,曾玉莲很失望地说:“我就知道,你不听我的,说也没用。” 两个人想说的很多,忘了时间,老褚的肚子咕咕叫了,才想起来,拉住曾玉莲的手,说去吃饭,吃了饭再说话。但曾玉莲推开了他的手,说,不行,今天是女儿的生日,等着她回去一起过生日呢。这事比他们一起吃顿饭事大,只能改日了。两人分手时,互留了电话,相约再见,再唠。 “爸!爸……!”老褚忽然听到女儿在喊他,慢慢睁开了眼睛。“爸,您醒了!”女儿哭着说。 “喔,我怎么啦?”老褚以为自己睡觉呢。 女儿哭着说:“您都昏迷了半天了” 什么,我昏迷半天了,怎么可能呢?可是再一看,自己躺着病床上,还吊着水,看来真是生病了。可他不明白,自己好好的呀,怎么就生病了呢,怎么就住了医院呢? 又听旁边老伴儿埋怨地说:“家里有空调,非去那地方,要不是好心人打电话叫了救护车,你就死那儿了。” “妈,别说爸了。”女儿也觉得妈的话扎耳朵,可老褚早就听惯了,不在乎,只是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女儿又对他说:“您昏倒在植物园了,有人看到叫了120把您拉到医院来的,医生在您的手机里找到了我的电话,我们才过来的。” 老褚听得更愣了:昏倒在植物园里,有人打电话?他想起来了,一定是曾玉莲,因为只有他们俩,他没看见别人。老褚抬头问女儿:“谁给120打的电话?”“不知道”女儿摇头说。“你们没问问?”“问了,医生说,他们到了,就看到你一个倒在地上,没有别人。”女儿还说,就用你的手机打的。“什么……!”老褚有点惊诧,之后有点伤心,这个曾玉莲,打完跑开了,难道我还讹你不成!老褚甚至有点生气了。不行,我得问问她,为什么要这样。老褚还记得曾玉莲告诉他的那个电话,要过了自己的手机,刚想拨号,忽然看到旁边的人,想了想,对老伴说饿了,想吃东西,老伴听了叫儿子去买,没把老伴撵开。就又说,不人他们去,你去!老伴看了看这才走了。等老伴出了门,他又叫女儿和儿子出去。女儿和儿子都有些不解,没有动,他就又说了一遍,他们这才不情愿地出了病房。 老褚挂了曾玉莲留给他的那个电话,很快对方就接了:“喂,找谁?”老褚一听是个女人,但声音不是曾玉莲的东北调是普通话,半晌没有说话。对方又问了一遍,老褚这才疑惑地问:“是曾玉莲的家吗?”“噢,是,你是哪位?”老褚知道了,没打错,就问:“你、不是曾玉莲吧?”“不是,我是她女儿。”“噢,你妈妈在家吗?”老褚听曾玉莲说了,有个女儿,才这样问。“你是谁呀?”对方的声音里多了疑问声。“噢,我是你妈妈的同学,我叫褚文林。”“噢,对不起,我妈妈去世了。” “什么、你、你说什么?”老褚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我告诉你了,我妈妈去世了。”“去、怎么会呢,今天上午,我们……”老褚忽然想到了什么,没敢把话说完,就改口说:“姑娘,你怎么开这样的玩笑?”“我没开玩笑啊”对方回答。老褚听出来了,真不像开玩笑,曾玉莲真的去世了。老褚惊讶了,难怪自己昏倒在植物园呢,他与曾玉莲是阴阳相见呀!可忽然又觉得不对,因为他们见面的前前后后,他还记得清清楚楚,电话号码也是真的,说的话也是真的,怎么会去世了呢? 老褚忽然想到,一定是母女有矛盾,女儿嫉恨她,才这么咒她,这什么女儿呀!老褚有点生气了,想批评她几句,又觉得不妥,就改口说:“把电话给你妈妈好吗,我有话跟她说。”“她真的去世了,我没骗你。”老褚终于忍不住了,问她:“你叫什么名字?”“我叫王慧雨”“王慧雨姑娘,不要这样咒你妈妈!”说完这句,就关了手机。 因为他生气了,最后这句话,提高了声音,站住门口的女儿就听到了。他一打完电话,女儿就进来了,带点吃惊地问:“爸,你认识王慧雨啊?”老褚一愣,不知道女儿问话的意思,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就反问女儿:“怎么了?”女儿就说:“她……”可没把话说完,打住了,是想到了爸正跟弟弟较劲呢。老褚一听,女儿有话没说完,就问:“她怎么了,说呀?”女儿这才小声说:“她就是褚飞那个女朋友”老褚听得愣怔了,忽然气也更大了,说:“把褚飞叫进来”女儿就把褚飞叫来了。褚飞一进来,老褚劈头就问:“你交那个丫头,是不是叫王慧雨呀?”褚飞怔了怔,带着疑惑地点头,说了个“是“字。“怎么能交这样的女人啊!”老褚提高了声音责说。褚飞愣了,本来父子俩就较劲,褚飞也来情绪了,反驳说:“她怎么了?”“怎么了,连她妈都想咒死!”“爸,你瞎说什么呀!”“我没瞎说,她跟我说的,她妈妈死了,今天我们还见面了!”老褚又生气地说。褚飞更愣了,女儿也愣了。可褚飞愣了愣说:“爸,你别瞎说好不好,她妈妈就是去世了,刚10多天!”这会是老褚又愣了,嘴巴张了半天,才问:“真的吗?”“当然真的,逛植物园的时候,突发心梗,去世的。”褚飞又说。老褚明白了,是他错怪了王慧雨。 确定了,曾玉莲真的去世了,植物园一面,他们真是阴阳之见。他忽然就想起了曾玉莲对他说的:“孩子们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做主吧!”还有曾玉莲那期待和失望的眼神。这也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婚姻。他和老家的妻子结婚,无论是结婚前还是结婚后,俩人面对面站在一起的时候,从来就没像和曾玉莲面对面时那种心热的感觉,特别是曾玉莲那带着羞赧的眼神,几乎让他无法抑制地想紧紧抱住她。他的婚姻,谈不上爱情,不是喜剧也不是悲剧,就是一个承诺,一个报答。 老褚很感慨,曾玉莲是于冥冥之中来找他,因为她自己的心愿没实现,不想让女儿再走她的路,让两个相爱的人结合在一起。老褚改变了主意,第二天出了院,正好是休息日,就让褚飞带着他去看王慧雨,他是要亲口对曾玉莲说一声,你说的对,我听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