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时候,沮水支流上游有一个地方叫鬼涡滩。两岸住了几十上户人家,来去都要从鬼涡滩经过。
这鬼涡滩里的水到底有多深,没人探测过。水一年四季都是绿莹莹的,站在岸上往下一看就让人心惊胆寒,更不用说下水探测了。两岸的人们为了方便过河,就在上面横了两根木头,过河时虽小心翼翼还是保不准没人会掉下去,年复一年,这鬼涡滩里不知道吞没了多少条生命。老一辈人经常讲,这滩里冤魂太多,所以每年都要拉几个人下去做“替身”,水里的鬼魂才好去转世投胎。
在离鬼涡滩不远的大柳树下住着一个光棍,人称陈大胆,是个喝醉了酒敢在坟场睡觉打呼噜的主儿。没事的时候,陈大胆经常到鬼涡滩边钓鱼下作酒,久而久之,他发现这鬼涡滩的水在每天上午日上三竿和下午画眉鸟“关山”(每天日落前画眉鸟总会鸣叫一阵子,当地人称作“关山”)时,水位就会自动降低,随之就有许多石墩露出水面,通过这些石墩就可以轻巧地跃过鬼涡滩。这个发现让好吃懒做的陈大胆两眼放光:真是穷人自有天照应啊,这不是老天给我指明的一条财路吗?于是,他就在滩边的一块大石板上歪歪扭扭地写了几行字,大意是为了使人们安全渡河,他陈大胆愿意在日上三竿和画眉鸟“关山”前背人过河,每人收取三文钱。渐渐地,一些年老的、胆小的、妇女、小孩成了他的主顾。而且,从这以后真的很少人落水了。
后来,他又乘着酒劲在水位没有消落之前试探着凭感觉踏着原来有石墩的地方走了几趟后,居然也找出了水位不退时过河的路径,这更让他心花怒放,他每天的酒钱随之多了起来。
有一年,有两个从这里走出去在外谋生赚了钱的村里人回来,共同出资在两岸砌了驳岸,用两根原木横担在上,在原木上铺上木板,两边安上护栏,做上支架,支架上钉上椽子,并盖上青瓦,做成了一座既能供人乘凉歇息、又可以遮风挡雨的小廊桥。两岸的人们奔走相告,拍手称善。
在集上的小酒馆里与老板娘鬼混了好几天后才回来的陈大胆一见,眼当时就红了,这不是明着断他的财路吗?他借着二两烧酒的劲,三下五除二,扒了瓦,拆了桥,就着廊桥的材料在滩边盖起了一座小棚屋,自己便在鬼涡滩边上住了进去。众人敢怒不敢言。
拆了桥的陈大胆变得更横了,平时骂骂咧咧不说,随意加价“宰人”更是家常便饭。有时走到河中间突然要加钱,不然他就威胁把人家扔到河里去,人家没办法,只好按照他的要求去办。有时,遇到年轻漂亮的大姑娘小媳妇,他还嘻皮笑脸地揩揩油,那些受污辱的大姑娘小媳妇还不能有脾气,让他涎着脸地占便宜。
这天晚上,陈大胆喝了二两烧酒,在他的小棚屋里正打着呼噜呢,忽然有人叫门,陈大胆起来打开门,就着“油亮子”看见外面站着一个白衣女子,看样子二十多岁,身材窈窕,不知道为什么用黄纱罩着脸。
“要过河吗?夜里价钱可要高一些的啊。”陈大胆说。
那女子也不说话,将一包叮当作响的袋子递给了陈大胆。陈大胆掂了掂,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将“油亮子”插到屋角,然后手一伸,嘻嘻哈哈地笑着想去揭那女子的面纱,那女子轻巧地一闪,娇嗔地骂了他一句,他得意地又哈哈大笑起来。然后,身一蹲,将那女子背起来,边朝河中走去,边在那女子的臀上摸摸索索。那女子也不作声,也不反抗,他更加得意地动手动脚起来。走到滩中心,他猛然觉得背后凉飕飕的,身上也陡然轻了许多,而且手中的感觉好像是摸在一块什么木头上,扭头一看,背后背的果然是块黑漆漆的木头,吓得他手一松,那木板掉进了水里。奇怪的是,插在屋角的“没亮子”此时也“扑”地一声来了。陈大胆慌手慌脚趟上了岸,点着另一块“油亮子”四下里望了一望,一个人也没有。再去看那一袋子叮当作响的东西时,却是一堆小石子。陈大胆恨恨地道:“真他娘的见鬼了!”
第二天,村子里的人都在互相传着一件怪事,上河刘家的二媳妇的坟不知被谁掘开了,棺材盖子也断了半截,刘家正请道士在做法场呢!陈大胆闻听,吓了一跳,想起昨晚的怪事,赶紧到鬼涡滩里一看,水里漂浮的赫然就是半截棺材盖子!当时背心沟子里就流出了冷汗!
原来就在五天前,刘家老二背着媳妇要过河,说是媳妇得了急症要去看医生,陈大胆称乘机要收二十文钱,刘老二嫌贵。陈大胆看着刘老二的漂亮媳妇涎皮涎脸地说:“不收钱也行,等你媳妇病好了陪我一晚上。”又急又怒的刘老二转身就将媳妇背回了家,又想别的法子去请医生,结果耽搁了时辰,医生还没请回家,媳妇就咽了气!
越想越怕的陈大胆头也不回地跑到集上,恶梦不断地在酒馆老板娘那里就病倒了。后来病情稍好,就赶快请人回来拆了小棚屋,重新修好了廊桥。
说来也怪,桥刚修好,陈大胆的病也全好了,只是他再也不敢在鬼涡滩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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