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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附身的教授

时间:2013-02-19 09:43来源:故事中国 作者:DavidGogh 点击:
  这所谓的附身,与我们常说的被鬼魂附身原理上相同,本质上又不同。有人对某件事有特殊的执着,死后仍然会守护这件事物,这样的事不是没有。那么如果生前抱有某种强烈的感情,而未能得到倾泻,那么也有可能藉由死亡的力量将感情带到现世之人的身上。我猜想

  自古以来,人类总是喜欢将无法理解的现象诉诸超自然力量:古人不了解雷雨闪电,因此有了雷公电母;古人不了解火山,因此有了赫淮斯托斯;古人不了解生命,因此有了地狱。时过境迁,在如今这个科学的时代,一切似乎都有了合理的解释。然而从古至今,直到将来,乃至永远,我们都无法完全理解自己--自己的缘起,自己的意义,自己的目的。因此就可以理解为什么仍然有人相信我们的生命源自于寄宿于尘世躯壳的灵魂这种虚无缥缈的理论。他们和自己祖先一样,相信这灵魂就算在寄宿的躯体衰朽之后仍然能停留在世界上,这种观点和永生一样具有诱惑力。各位看官也许相信这种灵魂的存在,也许对其嗤之以鼻,姑且不做定夺。但我们不可否认,人的执念,就算在这脆弱的躯体消逝之后也能给我们的物质世界带来极大的影响。


  我曾经到精神病院拜访过一个老教授,他是某大学中文系的权威,以研究鲁迅闻名。然而,从上个世纪开始,他便开始宣称自己去过鲁镇,那个鲁迅虚构的故乡,并开始模仿鲁迅笔下人物的言行,最后做出来让人毛骨悚然的事。


  就在我拜访他不久之后,出了十分蹊跷的情况。老教授开始咳血,发着高烧,有了肺结核的症状,但医生无论如何都检验不出感染。听说他到死都抱着那本几十年前从图书馆借来的《呐喊》,两眼浑浊,说着胡话。


  这是我随手记下的,为了节约篇幅只记录了老教授的话。(他真是个健谈而可爱的人,讲起话来摇头晃脑,颇有韵味,若不是疯疯癫癫,定会在讲台上大有作为)


  "那日我在床上小憩,朦胧中见到一个女子朝我笑,扎着发髻,脸也看不真切。我心中一个声音告诉我要跟着她。不知怎地我就腿脚不听使唤地走在一条小路上,那女子也不见了。我还以为是做梦,但当时我真切地闻到道旁的牛粪味,呛地我咳嗽起来。我还感觉到凉飕飕的潮湿空气往我衣服里钻,那空气带着腥味,我想我是在一个河边。"


  "你说我可能在做梦?当时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怎么可能从这山沟里一下蹦到河边去呢?但那光景,那气味,那风,都太真实了。听说在梦里感觉不到疼痛,于是我就掐掐自己,很疼。我说过,这不是梦,我去了鲁镇三次,绝非戏言,我见到了就是见到了,错不了的,你们让我改口,我怎么能说假话呢?"


  "哦,好,好,我说重点。我顺着小路走着,地很泥泞,但奇怪的是没有多少水分,像踩在沙滩上一样。天是铅灰色的,远处的景色发黄,能看见村落黝黑的轮廓,我本来不是胆小的人,但见到如此阴惨的景象,不知是天冷还是害怕,也不禁小腿发抖。我想当时可能也是害怕吧,那诡异的景象至今让我汗毛直立啊。我只想赶紧回到温暖的被窝,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鬼地方。于是我加紧了脚程,路边景色还是那样怪异,一边积着雪,另一边的河里却有青葱的芦苇丛,而不远处竟还有一片西瓜地。不知怎地,我觉得那景色很熟悉,我见过,但又觉得不该这样,这里会更美好。也许只是因为我害怕罢了,我觉得这片土地应该很亲切的,但眼前的景象却如此可怖。"


  "你问我如何知晓那是什么地方的?确实也没有路标,更没有写着镇名的大匾。我走进了一个村庄,说来奇怪,一个人也没有。那村子不像现在的农村,倒像是几百年前的。那低矮的民房是水乡特色的粉墙青瓦,却丝毫不觉得可爱。墙上长着扎眼的霉斑,油污粘了灰尘从檐子直挂下来,屋瓦上的瓦松长成了丛。那时我渐渐开始慌乱了,这无人的村子就像闹鬼了一样,我当时十分紧张,连古旧的木板在风中发出的吱呀声都把我吓了一跳。之后你猜我在街角处见到了什么?咸亨酒店,再往前还有鲁家的宅子。那一瞬间我心中敞亮了:这定是鲁镇,难怪我觉得眼熟。这么算来,那西瓜地就是闰土捉猹的西瓜地,那雪也是埋了祥林嫂的雪了。"


  "'一代不如一代了。'我蓦地听见这样一句感叹,却看不见人,只见到那裂口的酒旗在风中艰难地蠕动,所以人家都大门敞开,在肆虐的风里发出刺耳的声音。我真的被吓到了,撒腿就跑了起来,但总也跑不过声音吧。突然四下里响起人们的说话声,仿佛这荒村瞬间变成了闹市。我听见祥林嫂说'我真傻,真的…',我听见孔乙己在讲茴香豆的写法,我听见闰土在说自己的见闻。这声音一重叠着一重,死命往我脑子里钻,就好像街上站了几百个看不见的说话者对我耳朵吼。不知为何,我只觉得一股无名的火气冲上来,燎原般烧尽了我的恐惧。我只想大声训斥那些人,我知道他们说的每一个字,因为他们都是鲁迅笔下的人物。我不及细想,大吼起来,吼着我也不清楚的话,直到我声嘶力竭的吼声盖过了说话声。"


  "不,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愤怒,也听不清自己说的什么。之后我失去了意识,我爱人在屋外的树丛里找到了我。然后大概一周以后,我又见到了那个引我去鲁镇的女子。现在想想,那应该是美女蛇吧。"


  "对,之后我又到了两次鲁镇,但一次都没有见到人,我只是觉得他们可憎,我想抓住他们的衣领掴他们的嘴,虽然我一次没有见到他们却觉得他们面目可憎,恨不得抹掉他们的脸换上我的脸。我觉得他们的目光短浅,恨不得剐出他们的眼球安上我的眼球。我觉得他们好吃懒做,恨不得砍下他们的手换上我的手。"


  "食肉寝皮,食肉寝皮,食肉寝皮,食肉寝皮…咳咳咳"


  到这时,那个优雅可爱的老教授已经不见了,他念咒一般嘟囔着,喉咙中发出模糊沉闷的咳嗽声,不安地摆动着被手铐锁在椅子上的双手。他突然从椅子上蹦起来,仿佛要来挖我不争气的眼睛一般。我下意识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他撞在我们之间的桌子上,固定桌腿的螺丝发出吱吱的不详声响。他像巨大的人偶般跌回椅子,手依然被铐在扶手上,眼睛却恶狠狠地看着我。不,那不是恶狠狠,那是慈爱的眼光,他的眼没有一丝波澜,像深井里的水,有种跨越时间般的魔力。就算他正用尽全力挣脱束缚,表情也一点也不狰狞,那平静的脸像面具一样戴在他脸上。我想当年,他正是以这样的表情抠出自己的夫人和儿子的双眼的。


  到底是什么让老教授陷入了这种疯狂之中呢?我不想用精神病学来解释这件事,尤其是最后的老教授的失踪,但苦思冥想得不到答案。后来读到一篇文章,大致说我们所见的现实,不过是我们对于世界的印象罢了。而这种印象,有时会极具欺骗性。就像电影罗生门里所讲诉的故事一般,我们的所见都受自己内心的影响。我又发现老教授的那一本《呐喊》竟是图书馆中借来的书,惊讶于老教授为何会做借书不还这种事的同时,我摸着那斑驳书脊,突然想到,图书馆的书有些其他书没有的东西。而且老教授死时那奇怪的没有任何原因的肺结核症状,让我想到了另一个人的死,一个伟人的死。于是我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老教授被"附身"了。


  这所谓的附身,与我们常说的被鬼魂附身原理上相同,本质上又不同。有人对某件事有特殊的执着,死后仍然会守护这件事物,这样的事不是没有。那么如果生前抱有某种强烈的感情,而未能得到倾泻,那么也有可能藉由死亡的力量将感情带到现世之人的身上。我猜想附身在老教授身上的是什么人被扭曲的感情,更准确地说,也许是鲁迅对于人民未竟的感情吧,也可以通俗地理解为鬼魂。


  所谓"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大概在病痛中,鲁迅急切的期望转变为愤怒留了下来,其形式就是"鲁镇。"而老教授不知什么原因进入了鲁镇,感染了这种愤怒。或许这正是鲁镇的原理,通过吸引人进入然后附身于彼,就能将鲁迅未竟的愤怒带到这个世界上。如果将这个感情比作自行生长的杂草,那么鲁镇就是像猪笼草巨大的囊袋一样的器官了。


  最近听说有研究说明人类可以通过感应电磁波联系彼此,只不过太过微弱而无法感觉到。而电与我们的大脑活动息息相关,我们的思维也就是名为大脑的器官中复杂电流活动,而我们摇摆不定阴晴难辨的感情正是这个器官缺乏系统与规则的体现。假如鲁迅的感情产生强大的磁场,而又藉由某种方式保留下来,就有可能影响到老教授所见的现实。


  至于鲁迅情感的保存方法,大概在鲁迅去世时,这强烈的磁场就依附附近的人的脑海,但当时这份情感并没有那么偏激,但随着这鬼魂在人与人之间辗转,吸收了不同人的感情,渐渐变得复杂起来。而老教授之前鬼魂附身之所,正是那本《呐喊》。能让鲁迅的鬼魂变得狂躁的,一定对于鲁迅的作品很熟悉,也许会去读图书馆中鲁迅的着作。而这时,鬼魂就依附在书的磁条上,那正是图书馆的书特有的。之后的事就容易理解了,老教授大概有睡前看书的习惯,受磁条的影响,鲁迅的情感就在他身体里生根发芽,进而用名为鲁镇的世界,覆盖替换了他所见的真实世界。此时的老教授,大概在鲁镇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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