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夜里,百无聊赖,我躺在床上盯着电视里一条关于蟑螂药的广告,也懒得调台,任凭广告里,那七八只种类不一的小强肆无忌惮的在屏幕上走来走去,不得不说,那种真实的,发自内心的恶心感,恐怕会勾起无数观众想砸电视的冲动。看着看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困意袭上我的大脑——不知道多少个夜里,我就是这样让那些垃圾广告催我入睡的。
当我睁开眼睛时,电视里依然放着垃圾广告。但就在电视的右上角的屏幕上,似乎是有一个黑点,很突兀的,却又无声无息的出现在那里。可紧接着,从那个黑点里,居然钻出一个小东西,长丝状的触角从它的某一个部位冒了出来,赫然是一只小强!
它似乎感觉到了有人在注视,迅速地沿着电视边缘逃离了我的视线,我倒吸一口冷气,随后更震惊的事情发生了:接二连三的小强从小黑点里爬出来,密密麻麻的移动着。我彻底吓傻了,身体已经不听使唤,我难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再看一眼电视机——哪有什么小强!可我感觉自的背脊上正冒着一股寒气……
“你看到了?”一个细微并且尖锐的声音忽然从我身后响起来。
“谁!?”我浑身一激灵,神经有些崩溃,几乎就是大喊了出来。
“别太激动,看这里!”那个奇怪的声音又一次真实的出现在耳边。闻声我拧了一下身子,看向我的枕边,不由猛地打了一个哆嗦,是小强!呃,会说话的小强?我左右看了看,声音恐怕真是从它身上发出来的。
“你,你你你……?”我忽然有些结巴了。
“我怎么会说话?”它却把话接了过去。
我再次用力揉了揉眼睛,真希望用这种方法能把它从我的视线中“揉”出去。可它就那么若无其事的倚着我的枕头,似乎很享受的样子,那双奇特的眼睛好像还在打量着我。
“对!”我终于说出来一句完整的话了,却是瞪大了双眼。
“哼!你们人类就是太自大了,真的把自己当成世界的主宰了。”它的语气很不屑。
我的思维还停留在“小强会说话”这件难以理解的事上,根本没在意它说什么。它就像好不容易逮到个说话的机会,自顾自的开始说起来:
“人类这种区区存活了几百万年的生物,居然妄想建立独大?甚至不曾问过我们这个存活了数亿年的地球真正的主人?!”它神情有些激动,更多的却是嚣张。
听到这种严重威胁人类地位的话,心中神圣的民族使命感瞬间压制住了我对这件荒唐事的疑惑。
“我不敢苟同,你说你们是地球的主人,你又有什么证据?你们有划分你们的地域吗?”我义正言辞,现在当真是扞卫人类尊严的时刻。
“哼!你还敢拿你们的规则来约束我们?你也不看看,普天之下哪里没有我们小强的足迹?即便是那些你们人类到达不了的地方,我们也都占领过,是你们无知罢了,不知道主人究竟是谁!现在,就是我们把你们人类的领域分割出去的时候!”它说得义愤填膺。
本来我还想据理力争,可见它如此狂妄自大,我顿起一股杀意,右脚的拖鞋已经拿在了手上。小强洞察到了我的举止,在它贼溜溜的眼睛里似乎闪着一丝轻蔑:“果然,就和每次试图和你们人类正面交锋一样,拖鞋,苍蝇拍,甚至锤子,飞刀,这些都是你们惯用的东西。其实我们都可以讲话,但是却不能!因为一旦你们发现有威胁到你们人类地位的种群,直接结果只会是给我的同伴们带来更惨重的杀戮。所以,我们一直都是闭口不言,你们甚至从来没能给过我们一次正面谈判的机会。”
我拿着拖鞋蓄势待发的手停留在半空中,迟迟没有落下,也许,一直以来,人类都欠它们一次开口的机会?想到这,我不禁有些彷徨,再联想到小强至今至少活了几亿年,不知不觉中,我轻轻放下了拖鞋,看向它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愧疚和尊重。
“可能,这是我们的错误,请允许我代表人类和你们说一句对不起。”
“就凭你一个人就想代表你们所有人?哼,太可笑了!我更不能代表难以计数的小强同胞接受你的道歉。”
“可那总不能真的让你们主导世界吧?不会有人同意你们这么干的。”
“主导?你以为我们会和你们一样吗?看看你们自己吧,在爱与金钱中徘徊挣扎,用甜蜜的谎言包裹着的利欲熏心,权力地位驱使下的边境战争,以各种虚伪借口为名义的残酷,永无停止的的杀戮掠夺——人类,最终却也无法避免生命即将消逝的命运。”小强顿了顿,正了正身子,接着说:“可当你们消逝的时候,你们又带走了什么!爱情?又或是权利与金钱?”
“哎,人类……好像还真的是这样。”这是人类的悲哀,尤其是从一个小强的嘴里说出来,那种客观性似乎更具有说服力,毕竟人类永远无法看清楚人类。可这又是何等的屈辱啊:我和小强居然站在了同一战线上。
“人类自称是高等动物,要创造文明社会,但是我们从人类中间匆匆经过,看到的满是人类贪婪,自私,丑恶的嘴脸。”小强表情严肃,眼神里却充满了怨恨。面对这些斥责,我尝试着摆出不屑与之争论的态度,但心中的某个地方却清晰的传来了一种无力的沧桑感。我静静地注视这这恶心的小东西,恍惚间觉得自己竟如此卑微,刚才甚至想用拖鞋把一只敢于吐露真相的弱小生命灭口,也许我还不如一只蟑螂!等等……我是被洗脑了吗?
“加入我们吧!成为这个世界真正的主人。”趁着我大脑混乱的时候,小强突然提出这个邀请。
“加入?我没听错吧,这怎么可能?”我大惊。
“没错,我手里的这个便是能让你永久变成小强的药丸。”它像变魔术一样不知道从哪拿出一颗白色的药丸。
“可,可我为什么要加入?当人类蛮好的,而且我还有亲人和朋友。谢谢你的好意,我不能接受。”
“哈哈,你还以为人类能猖狂很久吗?你刚才看到的那些从电视里爬出来的同伴们,就是要去和世界上最大的小强联盟汇合。我们决定走出黑暗,公平的和人类对抗,有史以来的世界上第一次‘人螂’大战就要爆发了!”
有如晴天霹雳,我仿佛看到了小强大军浩浩荡荡的爬过街头,登上建筑物,人们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看到后,当场被恶心死的画面。人类,就要灭亡了?
“可如果我加入了,我的家人怎么办?”我的大脑有些空白,不由自主的就跟着它的思路走了。
“别担心,现在的很多蟑螂都是人类变成的,我们不会不管你的家人的。有很多思想超前的人,他们知道蟑螂早晚会统一这个世界,甚至现在很多的地方都被我的同伴攻下了,比如中国某个电视台已经被我们掌控很久了,什么《舌尖上的小强》,《北京小强故事》,《小强传》都已经在潜移默化中建立起我们的地位。”
我依稀对这几个电视剧有些印象,没觉出哪里不对,它看我不说话了,又开口道:“你又想逃避吗?就像逃避你对珍珍的那畏首畏尾的感情一样?”
“什么,你知道珍珍?”我很吃惊,珍珍是我暗恋八年的女孩子,也是唯一一个触动我心弦,让我无数个夜晚辗转反侧的人。只是,我一直在默默关注着她,也只能偷偷摸摸地跟别人打听她的情况。
“我看你还是加入我们吧,因为,你朝思暮想的珍珍,已经吃了小强药丸在等你呢。”
这时,一只头上戴着红色小花的小强,从一个黑暗的角落里缓缓地走了出来,没错!它头上戴的不正是我第一次见到珍珍时,她戴的那只小花的缩小版吗?虽然她那缠绕着小花伸展出来的触角实在叫人作呕,可是我知道,我是真的深爱着珍珍,即便她变成了小强!如果变成小强就能和她相爱的话,我宁愿放弃做一个人类!
“你,你真的是珍珍?”不敢相信,我爱了多年的那个青春活泼,大方可爱的小女孩,就这么不声不响的变成了恶心的小强?
“没错,是我。你从初中时就喜欢我,我知道。”珍珍温柔的对我说,“如果你吃下药丸的话,我愿意和你在一起。”
“好,珍珍你等着我。”我接过了药丸,不知多少个不眠之夜里,我都在幻想着这样的场景,当然,从来没想到会是如此“奇特”的方式。此刻,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啪!啪!”我挥手两记五指山,准确无误的拍中了两只小强,然后把它们和那个药丸一同扔进了马桶,按下了冲水键。小强也想统治世界?开玩笑,再等个几亿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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