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亚民继续搜索,忽然视屏上跳出了一副胶质手套。手套已经撕裂了,无法使用,按说扔掉是自然的。他的软件搜出了这样一副手套,说明了手套上有故事。于亚民又搜索上面的密码信息,很快就搜索到两组,哦,他们就是手套的主人喽。于亚民立刻就点击了一组,可是点不开。于亚民明白了,这人还在,不是已故人。他又点击第二组,这次点出来了。是个女人,看上去有三十几岁,人不怎么漂亮,个子不高也不胖,叫她“小女人”最合适,但她的衣着挺高雅。这女人只看了于亚民一眼,就把头扭到一边,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
于亚民不能不说话了,自己不想知道里边的故事吗:“哎,大姐,你看这手套是你的吗?”于亚民问。女人低头看了看,摇摇头,没出声。“你知道是谁的吗?”于亚民又问道。女人又摇了摇头,还没出声。于亚民明白,可有点奇怪了,上面有她的密码呀,不是她的就是那个人的,她应该知道啊,可怎么一问三不知呢,难道里边有什么忌惮吗?不过于亚民也明白了一点,这女人还不知道自己已经不在人世了,因为去了世的人一般不忌惮什么。人死了,自己还不知道,于亚民的心里还替她有点难过。这女人何时故去的呢,于亚民想看看,就点了几点鼠标,可是女人的面貌穿戴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哦,这就是她离世的时刻。既然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处境,于亚民也不想马上告诉她。
于亚民又想,她是怎么死的呢?为什么自己毫无察觉呢?想到这儿,于亚民就愣愣青青地问了一句:“大姐,你有什么病吗?”“你才有病呢,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女人很反感地开口了。于亚民吃了一呛,有点尴尬。于亚民又看了看她,人虽然不胖,可气色很好,确实不像有病,她不会是病故。再看看她的精气神,心平气和的,也没有一点自寻短见的悲情。这时于亚民有点吃惊了,因为不是病故,不是自寻短见,也不可能是车祸,因为车祸自己多少都会有记忆,那么,就剩了一条了,他杀。如果是他杀,就一定跟这手套有关系,不然不会被他的软件搜出来。手套怎么就成了杀人工具了呢?于亚民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但她死在这副胶手套上这一点,是可以确认的。不然,上面不会留着她的密码信息。
为什么杀她呢?为色,于亚民摇了摇头,因为她没有花容月貌;为仇,于亚民又摇了摇头,她这么个小女子能有什么大仇家。剩下的只有一条了,就是为财,图财害命。于亚民虽然这么想,但故事还没确认,要确认就还得问她。怎么问,前车之鉴,这次于亚民说话乖了,先跟女人套了套近乎,就从女人的嘴里套出来,她的家只有她一个人,不是劳燕分飞,是独身一族。什么独身一族,是剩女。只是“剩女”二字,不是人家说的,是于亚民给确认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于亚民就不想隐瞒了,于是大着胆子问:“大姐,恕我无礼了,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在什么单位工作吗?”“哎,你这孩子,怎么什么都想问,你是警察呀,查户口啊!”女人又不乐意了。于亚民一听她这么说,只得明砍了:“大姐,你知道你现在的位置吗,你已经不再人世了。”“你这孩子,别胡说八道!”女人有些急了。“大姐,你甭急,你掐掐你的胳膊还疼吗?”女人就掐了掐:“哎,哎,还真不疼!”“大姐,你再给你的朋友挂挂电话,还通吗?”女人就掏出手机,挂了几个都不通。“大姐,我没胡说,你真的不在人世了。”女人惊骇了,愣了半晌,才似惊似疑地问于亚民:“我死了吗?!”于亚民点了点头。女人的精神一下崩溃了,痛哭着说:“我什么病都没有,我也不开快车,怎么会死了呢,是、是有人害死我的吧?肯定是。”女人边哭边说。
等她哭够了说够了,于亚民才又问她叫什么,在什么单位上班,女人这才告诉了于亚民,说她叫洪如燕,在京华证券公司工作,是一名管理人员。听完这些,于亚民给刚才的判断做了最后的确认,就是图财害命。因为这样的公司管理人员,年薪都是几十万,她又一个人,那钱花的完吗。于亚民又问清楚了京华证券公司的电话。
这个时候,洪如燕忽然问于亚民,杀人犯是谁?抓到了没有?于亚民马上答复不了洪如燕,说等问明了会告诉她的,然后就把她点出了视屏。
于亚民立刻给京华证券公司挂了电话,公司的知情人告诉他,洪如燕死了。于亚民说,这个我知道。“那、你还问什么?”知情人反问他。“我是问她怎么死的?”于亚民说。“割腕自杀的”知情人说。割腕自杀!于亚民听了很意外,因为他已经确认过,洪如燕不会自杀。不过知情人这一说,又有点拿不准了,就问:“为什么呀?”“还能为什么?剩女,郁闷啊。”知情人带点嘲讽地说。听知情人说洪如燕是因“剩女,郁闷”而自杀,于亚民忽然又觉得完全不能成立,再问。知情人有点不耐烦了,说:“他家里的5千多元钱没丢,6万多元的卡没丢,3万多元的首饰也没丢,什么都没丢。还有,她没情人没恋人,没争风吃醋的,也没仇人,你说不是自杀还是什么?”这句话,又把于亚民先前“图财害命”的推断给否决了。知情人不耐烦了,于亚民也不好再问下去了,但是他接受不了洪如燕自杀这个结论。
怎么办?解铃还须系铃人。于亚民挂断了电话,就又把洪如燕点出来,告诉她,公司说她是自寻短见?洪如燕一听很吃惊,睁大了眼睛说:“我干吗自寻短见啊,我怎么自寻的短见?”“你不是割了手腕吗”“胡扯!”洪如燕大着嗓门否定。于亚民就又把“知情人”关于她没丢东西的话跟她说了。洪如燕听了说:“我没丢钱卡,没丢首饰,就没丢别得吗?”“你还有什么呀?”于亚民赶紧问。“我那画还有吗?”“画?这个我得问问,你稍等。”说完,于亚民不得不又挂通了知情人的电话。知情人不耐烦地告诉他,是有一幅画,齐白石的《群虾图》是赝品,她给人骗了,要不连套房子都没买上呢。最后,知情人像想起什么,又说:“哦,也许是她知道给人骗了,苦恼不想活了,那画就扔在沙发上,肯定是越看也苦闷呗。哼,不懂装懂,搭上了自己。好了好了,再问你找公安局去吧,我这忙着着呢。”说完,知情人就挂断了电话。于亚民笑了笑,觉得足够了,回头给洪如燕说了。洪如燕一听,瞪大了眼睛说:“群虾图?什么群虾图,没有!我那几幅画,是齐白石的《秋虫》徐悲鸿和他夫人合画的《梅马图》还有朱耷的《育雏图》还有一幅张大千的《嫦娥与玉兔》。于亚民一听不是《群虾图》吃惊了,就问道:“这些画,是你买的吗?”“当然是我买的”“你花了多少钱买的?”“一共200多万吧。哦,我这点薪金都买画了,所以只能租房住。”洪如燕说。于亚民完全明白了,杀人犯是对着画来的,还是图财害命。于亚民又问洪如燕:“你把画放什么地方了?”“就放我床下面的箱子了”“有没人看过你的画?”“我这人不爱张扬,买回来后也没让谁看过。”“你跟别人说起过吗?”“没有”“你再仔细想想,有没有什么人见过你的画?”洪如燕皱起眉头想了半天,忽然抬起头来说:“对了,我买回《秋虫》的那天,上楼的时候,给我侧门的那个男人碰见了。啊,会不会是他杀了我,抢走我的画呀?!”洪如燕突然吃惊地说。于亚民也觉得有可能,但他没表态。就听洪如燕吃惊地又说:“我想起来了,那天我正开门,突然他的门也开了,一把就捂住了我嘴,我想喊都喊不出来,他把我抱进了屋里,后来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真相大白了,杀人凶手就是她侧门,就是冲着她的画来的,现金这点钱和首饰他跟本看不上,银行卡里他不知道有多少钱,再说支取也有困难,《群虾图》是偷梁换柱。这是一桩有预谋的图财害命。
待洪如燕冷静了一会儿,于亚民才问她知不知道她那个侧门叫什么?洪如燕说不知他叫什么,只知道,他半年前过来住的,他们是合租。可是自打他来了,屋里老有吵吵声,后来那两个人就搬走了,只剩了他一个。洪如燕还告诉于亚民,他长得很壮,有一米八多高,三十多岁。
一个是身高不足一米六的弱女子,一个是一米八的壮汉,这不就是老鹰抓小鸡吗,难怪把洪如燕一只手就抱进屋里呢。
送走了洪如燕,于亚民马上就把情况反馈给了警方。这个案子已经按照自杀结案了,因为没有找到任何他杀的证据。
根据于亚民提供的证据,警方对案情重新做了认真地分析调查,最后确认,于亚民提供的证据可信,就抓获了洪如燕侧门的那个壮汉。他叫薛占彪。因为薛占彪并没有搬走,还住在那里,而且在小区里当了保安。薛占彪杀人抢劫,精心伪造了一个自杀现场,没有给警方留下任何他杀的蛛丝马迹,是因为他曾经是个出色的侦察兵。他杀人抢劫后并没有搬走,也是他深愔“灯下黑”的内意,再说他也没有任何不良前科。薛占彪的蜕变,是在他复员之后,工作不好找,生活遇到困难,又看到有钱人花钱如流水时突然调头的。他杀人后抢走的那几幅画,还没敢出手,被全数起获了。薛占彪对自己的罪行也供认不讳。他交代:他曾在古玩商店,看到洪如燕花了80万买了一幅画,就动了抢劫的念头,跟梢了她,知道了她的住处。为便于行事,巧言与她的侧门合租住在了一起,还故意气走了合租者。后来,他看到洪如燕又带回了一个画卷,肯定又是一幅价格不菲的画,就伺机下手了。因为他住在洪如燕的侧门,从猫眼里就能看到她的出入。他还掌握了洪如燕出入的时间规律。这天下午是个周六,8点多,他估计洪如燕要回来了,就用塑料袋裹好了脚,手上戴了胶手套。可是8点她没有回来,直到夜里10点多,才听到脚步声。他就从猫眼里看着,洪如燕的身子有些晃,她是喝了酒。他看着洪如燕开门,老半天才开开,就在洪如燕推开门的瞬间,他窜了出来,一手从后面抱住了洪如燕的身子,一手捂住了她的口鼻,并把她抱进屋里,靠上了门,一会儿,她就没气了。然后,又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刀,迅速地割了洪如燕的左手腕。洪如燕的血还是热的,还没有凝固,呼呼地流了出来。至于钱卡首饰没动,还有他花1千2百元钱买来的赝品画,扔在一边,这一切都是他精心设计后,伪造自杀现场的手段。他从床箱里找出了四幅画,这是他没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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