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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六睡着之后

时间:2010-06-30 00:01来源:故事中国网 作者:csspuply 点击: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 阿六依旧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他的媳妇莲花正肿着两只眼在厨房给他炖鸡汤。那也是三天前的鸡汤了。 那日,阿六从工地回来,一声不吭地了房,莲花听见脚步声,忙端起鸡汤往房里迎。满满一碗鸡汤,还是用最大的碗盛的,她不得不小心翼翼,又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
  
  阿六依旧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他的媳妇莲花正肿着两只眼在厨房给他炖鸡汤。那也是三天前的鸡汤了。
  
  那日,阿六从工地回来,一声不吭地了房,莲花听见脚步声,忙端起鸡汤往房里迎。满满一碗鸡汤,还是用最大的碗盛的,她不得不小心翼翼,又生生忍住烫手的滋味。莲花用胳膊肘顶开了门,看见阿六在床上呼呼睡着。她把碗放在一边的凳子上,轻轻推了推阿六。“阿六啊,等等再睡,把这鸡汤喝了。”阿六闭着眼轻轻支吾了几声,费力地眯开一条缝看了看媳妇,立马又闭上了。“讨厌,还装睡!”莲花故作娇嫩地笑了笑,又拿手推了推他。她想,他准又要把我拉床上去了。可阿六压根没有动弹。“你还要怎样啊!”莲花顿了会儿,终于红着脸亲了他一口。“这样……喂!阿六!”她正要娇羞的时候猛的意识到,他是真的睡着了。也许他是太累了吧,莲花有些不快地把鸡汤端回厨房,那就给他作早饭吃吧,她给鸡汤找了张硬纸板盖上,也爬到他身边睡了。
  
  第二天,天还蒙蒙亮,莲花睁开眼看了看她身边的丈夫,他睡得一反往常地安静,安静得她都有些害怕,颤抖着手去探他的鼻息,还好,人是活的。她披了件花衬衫便溜去厨房,鸡汤冷了,她拿筷子尝了尝,还没变味。她坐在灶前烧柴火,烧着烧着天就快全亮了。她赶忙把鸡汤又炖了一遍,端进房时见丈夫还在沉沉地睡着。莲花急了,他再不起来,就无法准时去工地,无法准时去工地包工头就要生气,包工头一生气就不付给他钱了。她推他,喊他,把毛巾浸过冷水来擦他的脸和身子,可阿六就是不醒,探他鼻息,人又是活的好好的。
  
  到了中午,他还在睡。第二天,还在睡。第三天,依旧死死地睡着。
  
  莲花的眼睛也一直肿着,鸡汤炖了再炖,他们一年都难得喝上鸡汤,这半只鸡还是一个亲戚大老远送来的,莲花要留给阿六喝。到了第三天,工地上总算有人找上门来了。是和阿六一起干活的,名叫李四。李四是村里最讨女人喜欢的男人,莲花没嫁给阿六前还偷偷喜欢过他。“找阿六?”她用手撩了撩头发至耳后,便跑到屋外把他迎进来。“阿六一直在睡……”她有些呜咽,看了看床上安静睡着的丈夫。“一直在睡?包工头说再不去就不给工钱了。阿六!阿六!”李四拿手用力拍他的脸。莲花有些心疼,顿时把那些少女情怀抛回脑后,不知哪来的劲儿一把拉开了李四,还把他手上的肉掐得生疼。李四瞪大了眼看着她,看得莲花心里一上一下得。“我看他一定是被王水仙勾了魂了!”说完转身便出了屋子。大概他是生气了,要不是他顾及颜面,大概是会回她一巴掌的,可李四说的那句话比打她还叫她难过。李四就是李四,知道怎么对人好,也知道怎么伤人心。目前的问题还不只这个。莲花拿了条板凳坐在床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到了第四天,阿六仍不见醒。莲花出门去求郎中。村里就一个郎中,是个老头子。虽然有传闻说他从未救活过一个人,莲花还是得找他。村里就这个郎中,这郎中还好色的很,一见莲花那模样就起了色心。一个男人起了色心,是逃也逃不掉的,何况莲花还有求于他。“我丈夫……睡了四天了。”莲花一开口就又哭了出来。那郎中想,她心乱的很,好下手,便顿了顿,清清嗓说:“我知道了,这好办,不过……”他朝莲花看了一眼,莲花忙从袋子里把钱掏了出来,从十元到一角,总共有八十多块。“这些够了吗?”“这些?你开玩笑吧,至少得五百!”他确信莲花是拿不出钱的。“那……那怎么办?求求你……我先欠着行吗?”莲花一急,眼泪就又落下来了。“不是我不帮你,这,要给你丈夫治好,就需要这笔钱,你不给我我就得拿自己的钱救他,那我可怎么办啊?”莲花想想也有道理,抹了把眼泪说:“那我先去借钱。”闪身就出了门。郎中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真是个蠢女人!这下子捡了色说不定还能捡着钱……
  
  五百块钱啊!莲花在村子里胡晃,她知道她多半是借不到的,但为了丈夫,她还是咬咬牙一家一家问下去。莲花与村子里的人交情不大,借不到钱是必然的,但更让她伤心的是,原来李四早把这事传开了,大家都说她丈夫是被王水仙勾去了魂。莲花又哭哭啼啼地去找郎中,把这些和他说了一遍。“你说,他真的被王水仙勾去魂了吗?”郎中装模作样地掐掐手指,嘴里呜呜啊啊念念有词,良久才停下来道:“我知道了……”莲花一急,又抽泣起来,“那你有没有办法啊……求求你……”莲花扑通一声跪在郎中面前。郎中闭上眼假装思虑,摇了摇头,慢慢踱回屋,一边走一边低声说着:“我倒是想要你陪陪我……可我良心又不许……唉,罢了!罢了!”莲花怵在原地,她明白了郎中的意思,可她怎么肯啊,她才十八岁啊。她的身子只给过丈夫一人,怎么能忍受得了别人,更不要说他是个老头子了。
  
  莲花哭哭啼啼回了家。这四天她脸上的泪痕都不曾干过,见阿六还在床上躺着,已经四天没吃饭了,他不饿吗?她到厨房去,鸡汤都快坏了,她舍不得倒,就全喝了下去。喝着喝着眼泪又流了出来。她把自己想象成阿六,他喝了鸡汤一定会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再打个响亮的饱嗝。想到这些,她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第五天,她去找郎中了,她思想斗争了一个晚上,还是决定不顾一切地救丈夫于危难之中。
  
  郎中猜到她会来,早早地就坐在门口等她。看到莲花红着张脸,又死死咬住嘴唇拼命忍住泪水的样子,故作惊讶地问了句:“怎么啦?”莲花支支吾吾不知如何作答,郎中生怕自己再装模作样这到嘴的鸟儿就飞了,一把把她拉进屋……
  
  “小宝贝,以后你就跟了我吧。”郎中干完事满脸淫笑地看着她。莲花抹了把眼泪,穿好衣服离得他远远地。“你可以帮帮我丈夫了吗?”她用那双哭肿的眼哀求。郎中笑了几声,穿上裤子冷冷地说:“还真是死心塌地啊。好吧,我告诉你,你丈夫的确是被王水仙勾走了,你去找她吧。”
  
  莲花愣了,直想甩他一耳光,但她实在太累了,为了丈夫,她宁愿相信他说的话。回到家,她趴在丈夫胸前大声地哭着。“六啊,你快回来啊……”莲花真的太累了。
  
  第六天,她起了个大早去找王水仙。王水仙是个漂亮女人,的确是漂亮,皮肤白,一双眼如狐狸般风骚。王水仙没有男人,因为她没有结婚,但她又有很多男人,因为她和很多男的睡过觉,把他们迷得团团转。莲花站在她跟前,浓浓的脂粉香立马钻进了鼻子,她也觉得这王水仙,妖媚。这样一来,就更相信丈夫的魂是被她勾走了。“水仙姐姐……”她觉得这称谓怪得很,王水仙大概也觉得不妥当,被她叫得愣了一愣才扭扭腰肢斜眼问道:“什么事?”“我丈夫……”莲花窘迫极了,不知怎么说下去,心里一急,差点又要流下泪来。|“哦?你丈夫被我勾引了?你丈夫哪个?”王水仙满不在乎地说道。这种情况她遇得多了。莲花脸一红,低下头去,千言万语又憋在心里说不出来,支支吾吾花了半天,总算把事情说出个大致,她心里是又急又难受,把这个王水仙给恨了千万遍,可眼下是有求于人啊,为了丈夫还是得把这委屈憋着。“姐姐,求求你能不能……”王水仙早听的不耐烦了,直想把眼前这个胡话连篇的丫头赶走,但转念一想,她马上换了张笑脸,说道:“是啊,他们说的没错,你丈夫是我勾去的。那天他来找我,完事后又不打算给钱,我就把他魂扣下了。”莲花一听,忙把袋子里那八十多元钱拿出来,放在她面前。“就这么点儿?”“求求你……我只有这些钱了……”王水仙心里暗暗笑着,把钱塞进了口袋。莲花道了谢,拖着疲累的身子回到家中,见阿六仍躺在床上,便爬到他身边守着他,满心期盼他醒来就能见到自己。
  
  莲花累极了,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村子上的人都在向她吐口水,他们骂她不知廉耻,趁丈夫睡着去找别的男人风流。她还梦见那个郎中,赤裸着丑陋的身子指着她笑。她甚至梦见了丈夫,她丈夫牵起她的手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
  
  她梦到这儿便醒了,侧过脸去吻了吻丈夫的脸颊。
  
  莲花真的太累了。
  
  一天、一星期过去,阿六仍不见醒,她就去找王水仙。“他不肯回去我可没办法哟。”王水仙正在抹口红,对着镜子笑道。莲花愣了愣,泪水又吧嗒吧嗒往下落。正要出门的时候,李四来了,李四见了莲花和王水仙这架势,笑了出来:“她还在找你要魂呢?”王水仙合上镜子,扬起娇媚的脸贴到李四身上,“你说阿六他不肯走怎么办啊?”李四哈哈笑起来:“你别逗她了!这村里没几个像阿六这样的,对你可瞧都不会瞧一下。莲花啊,”他敛起笑容看着门口泪眼婆娑的女人,“说不定睡着可比醒着好啊,他是不想醒来的吧。”
  
  莲花伏在床头看着阿六,他依旧安静地睡着。她不断琢磨着李四的话,李四就是李四,知道怎么对人好,也知道怎么伤人心。她一下子失去了头绪,渐渐弄不清现实了。她整天躺在阿六的身边想,又好像想明白了点什么,那个王水仙、李四,还有郎中,她心痛极了,知道丈夫再也不会醒来。因为她终于发现,换作是她,她也不愿醒的。她又梦见丈夫牵起她的手,这回,她跟了去,那是个永无止境的地方,那里没有郎中、李四和王水仙,她很快就会忘了一切。
  
  那段时间我正好在村里拜访一个亲戚,后来我回到了城里,所以后来的事我就弄不清了。有人说他们睡了几个月后身上裹上了一层层薄纱,就像两个蚕茧。也有人说他们梦得忘了自己,终于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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