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清明时,又是一年樱开时。
淡粉色的花儿,与往昔一样,平静地睡于枝上。风一吹,舞了一下,便又回归于静。茫然地盯着树枝,有种说不出的酸涩,涌上心头,争着从眼眶向外涌,模糊了视线。为什么。为什么每年的这一天,我都如此悲伤?
如灌铅的脚,终于迈开了一步,泪帘中,她的笑,似曾相识……“瑶儿,你不可以哭啊!”她的脸上,挂了一滴泪。我疑惑地问:“姥姥为什么哭呢?”她勉强抿了一下嘴,“姥姥不开心……”“姥姥为什么不开心?是瑶儿惹姥姥生气了吗?”我的眼中不经意间铺上一层雾。“不是,不是。你看,姥姥已经不难受了!”她拭去泪珠,故意笑得把牙齿露出来。我的泪立刻散去了,围着她一蹦一跳。我开心极了。她继续装笑着,眼中却满是忧伤,稚嫩的我不知道,那天,是她母亲的忌日……
时光匆匆,一去六年,她就这样一点一点老去,给我的映像一点一点变浅。搬上城住后,我几乎把她给忘了。直到有一天,那个噩耗终究来了:她,走了。闻讯,我怔住片刻。随即,泪,如雨,止不住。
“别了有5年了吧?”我喃喃自语。那块落有灰尘的墓碑上,是一张慈祥老人的照片,已经泛黄了。照片旁她的名字,敲击着我的心。泪水疯了一般流,过往疯了一般放映。溪边,她牵着我的手,摘樱花给我,告诉我她最爱樱花。于是,习惯性的,一见樱花如见她。就连门前的园中,也插了几棵樱花树,仿佛她从没走远,一直守在我身旁。陪我笑,陪我乐,陪我流泪。
泉水般的记忆,清澈明亮。我微笑着,在她的墓前撒满樱花。就像她曾经最爱收集樱花,她总在找最美的樱花。她似乎没来得及找到,便飞快收好行李,赶上通往天堂的汽车,丢下我一个人独自找寻。其实,我早就找到了。难道我不是她心中最美的樱花吗?
我笑了,我看见她也在笑,一边笑一边夸:“我家瑶儿真聪明!”她喜欢用发卡盘发,再在发中塞入几朵樱花。盘完发,又总是坐在镜子前,扶着头发叹息:“老了。这么多白发!”我总是笑嘻嘻地说:“姥姥的银发才好看呢!”于是,我和姥姥就没大没小地在镜前哈哈大笑。快乐的童年,姥姥一直在。
不记得姥姥何时离去,只记得她走时,在微笑。那一刻,时光停留,她苍老的脸上,挂着恬静的笑。还好,她走得很快乐。樱花盛放,满数粉红。风在拂,瞬间,花瓣飞旋,舞生命绝唱,朦胧中,一人花下坐,她是……姥姥。姥姥呀,你还没走呢,是吗?你化成了樱花,回来看我呢,是吗?姥姥,你看见了吧,你的瑶儿已经长大了,会像你说的那样“瑶儿不可以哭!”为了姥姥,瑶儿不哭!
我伸手擦去泪花,红色的眼眶中满是怀念。就算再怎么悲伤,也不可以再哭了,再也不哭了。我抬起了头,天边已挂一道云霞,宛若樱花的粉红,带着柔美的伤。时候不在了呢。我起身,拍去尘土,对姥姥道别,然后回家。
风吹樱舞,又是一年清明时,谁还在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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