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的楼梯角,停放着一台三轮车,三轮车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车龙头有些生锈了,车身的蓝漆有些擦痕,车里有两张小木凳,整齐地摆放在两侧。我用手轻轻拨了一下斑斑绣迹的铃铛,“零——零——零”一串清脆响亮的铃声是那么熟悉。 小时候,我和外公外婆还有表姐住在一起,幼儿园离家并不远。于是,外公买了一台三轮车当我们的“专车”接送我们上下学。我和表姐坐在小木凳上,迎面吹来凉爽的风,说说笑笑,别有一番趣味。路的两旁,种着两排不知名的树,到了夏天,会开出紫红色的花来,风摇动树枝时,花朵就像雪花一样,飘进三轮车里,载着花香,洒满一路。往后看时,一棵棵树在往前跑,初阳跟着我们跑着,白云却一动不动,这些在孩童的眼中是多么有趣啊!放学回家的路上,晚霞给天空抹上了胭脂,夕阳在山头徘徊着,迟迟不肯离去。期待回家的我们,总会催外公:“快点,快点!”而外公也一边蹬着三轮车,一边笑着回应我们:“好,好。” 外公一向都是很准时来接我和表姐回家,但是,有一次外公迟到了。其它小朋友都已经被亲人接走了。只剩我和表姐在门口等着,我一直望着小路尽头,望断了地平线,也没有看到外公的身影。我等得不耐烦了,抱怨道:“外公真慢!不等了,我们自己回去!”我拉起表姐的手,按照记忆里回家的路线回到了家。当我把这件事告诉外婆时,外婆并不是表扬我独立自主了,而是在担心外公。我问外婆:“干嘛要担心外公啊?”外婆告诉我,外公出去了,他今天之所以会那么晚,是因为他给别人看病去了。(外公是一名医生,现在退休了,但是还在给别人看病,诊断,开方子)一回来,他就急忙蹬着三轮车赶去接我们了。要是他找不到我们一定会到别的地方找的,他又没带手机,根本无法联系他。 我这下才发现我错怪外公了,真不应该擅自回家。我坐在门口等外公回来,天色越来越暗,也不知到了什么时候,苍茫的夜色中,我只能看到黑色的树影在风中摇晃。“零——零——零”那串熟悉的铃铛声。“是外公!”我连忙站了起来,借着屋里发出来的光,我看见外公蹬着三轮车,裹着夜风回来了。 “外公!外公!”我朝着外公招手。 听见我的声音,外公连忙下了车,快步走了过来。 “我以后再也不这样做了。”我低下头,等待外公的批评。 外公伸出他宽大的手掌,摸摸我的脑袋说:“你们没事就好。”我抬起头,外公慈祥的脸庞中带着疲倦。 外公走进里屋,他的腿有些站不稳。外婆扶着他坐下,从柜子里取出一些药,正要给外公涂上。外公说:“我没事,人老了,都这样。"车轮胎"不好使了。” ……我正要上楼,却碰见准备出去的外公,他手里拿着三轮车的钥匙。外公一边开锁,一边问我:“要不要外公带你转转,坐三轮车?” “恩。”我点点头,坐上了车里的小木凳。 “外公,车轮胎还好使吗?”我问他。 “放心,你外公我,老当益壮。”外公笑着说。 外公蹬着三轮车,又来到那条种着树的小道上,花又开了,落到了我脚边。望着外公宽大的背影,卖力地蹬着三轮,我轻轻地唤一声: “外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