绳索向右,抬起前脚;十字向左,牵向西方。这就是木偶程式化的生活。谁都不知道,他也有他的坚持。
“我们村的老李今早是不是死了?”
“谁知道,这种人活着也没有用,整天阴着脸,又不说话,像个木头人,没有人喜欢他。”
老李是我们村一老光棍,因为人长得丑,又干又瘦,像木头一样,所以我们就叫他木偶人。他没工作,村里就派他一个收垃圾的活儿。每天,他便挨家挨户收垃圾,僵硬的动作总引来一群小孩的嘲笑。接着就是闲逛,人家要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晚上便蹲在家门口守着那片小竹林,那是他唯一的财产了。他的生活还真是和木偶人一样。不过他会对人笑,很好看。
可那一天,“木偶”居然和人家吵了起来。他平常被人欺负惯了,连骂人也不会,咿咿呀呀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见他拿着个木棍就往外赶人,那双原本空洞的眼睛里满是怒火,手臂上也是淤青和血迹。原来有人要在他的那片竹林上开个鞋袜厂,因为觉得他是个傻子,又说不清话,没经过他的同意就要开垦了。这就把他给激怒了。“木偶”这时好像摆脱了身上的线,疯狂地嘶吼着,咆哮着。动作虽还是那么僵硬,却透露着危险的警告。听老人说“木偶”没爹没娘,是捡来的,把他捡来的也是个老光棍,两个人在竹林后的茅屋里住了七八年,老光棍就埋在那片竹林下。
从那以后,他连工作都不做了,守在自家门前,来一个就轰一个。每次都把最凶猛的表情拿出来,人人都怕他,我也是,但除了怕还有一丝敬意。
没有了经济来源,他终于还是病倒了。那个没有月的夜晚,在一声歇斯底里的呐喊后,推土机的声音便开始了。从床下爬到门前,看到竹子已经整整齐齐地被放倒在一边,他又木讷了。
晨曦的曙光把一切都封印了,包括他的生命。如今“木偶”连茶饭后的谈资也算不上了,人们彻底地忘记了他。竹子上早已蒙上了一层埃尘,擦不去的是那些个尘封的记忆,还有我对他的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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