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放学,小小的零食店里已集满了密密麻麻的人头.
“哎哟!大家小心点,我的妈呀……”看到一包包零食陆续被粗鲁的踩爆在地上,老板娘心痛不已.一张张让她措手不及的散钱让她忘记了可怜的零食包,犀利的目光是老板娘的专利,让那些调皮的小男孩望而却步;手里不紧不慢的数钱,找钱。心里却早已乐开了花。
那是五月下旬的一天个下午,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在一个个小人儿的身上。天气的闷热却丝毫未减她们对零食的兴致。
“老板娘,这个多少钱?”
“1元钱,小朋友,那个可好吃了,是最新出的。”
“阿姨,这个呢?”
“5角钱。”
“阿姨,我要这个,还要那个。”一个肥肥的小女孩用贪婪的口吻说到。
“好好好,拿好再到我这里来吧。”
该我出场了。我紧紧地攥着苦苦哀求妈妈来的5角钱,货架上的零食琳琅满目,我才感到自己是一个穷光蛋。
我如获珍宝似的把“好吃香”揣在兜里,却耐不住嘴馋,用铅笔尖尖的一头直接把包装袋扎开,脏脏的小手伸进袋口,揪出一条滑滑的面筋条,随着“咝溜”一声,面筋条被我调皮的舌头卷走了……
我能感到它利用我舌尖富有弹性的质感跳跃;我能感到它在我舌根下调皮的乱蹿;我能感到它在我的舌头上是如何如何肆无忌惮的舞蹈,也能感到舞毕后它在我的喉咙遗留下的微辣感……
我赶快又揪起一根扔进嘴里,是的,我舍不得这种感觉了,我怕它会消逝;舍不得这种毫无预知却又充满悬念与期待的感觉。它在我的嘴里翻腾倒海,我恨得“咬牙切齿时,它却又温柔地伏在乳牙上,我仿佛闻到了夏天的气息,火辣,不留情面。但是,一旦它温柔起来,就会令我窒息。
喉咙里又是一阵微辣……
我又赶紧抓了一大把塞进嘴里。
舌头麻木了。可能是刚刚把它们塞进去的时候麻木的,也可能是它们在跳跃的时候麻木的。我努力乘风破浪到达彼岸却还要接受阳光的毒辣炙烤,我品出了那么一点人生的味道。为了解脱,我一下跃入海里,可是我再也没有力气拼搏,只得眼睁睁看着海浪把我打得越来越远……
猛然惊醒,如梦一般。我的手中紧握着一大瓶水,如若一根救命稻草。我拼命将水灌如嘴中,大半水已不见踪影,嘴中的麻辣感却丝毫没有减轻。
这个就是童年时期品出的味道,这个味道,我会用我的一声来记忆。
转眼间,我长大了。我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了。对,至少我已经历过人生许多挫折。
现在的我,正坐在某家零食店门口享受着空调,享受着阳光透过洁净的玻璃窗直射在我脸上。几个小小的黑影在一瞬间闪进我的眼睛,喔,那几个小男孩多像那个时候的我。几只脏兮兮的小手同时伸向另一个小男孩手里的零食,“请我!我们是哥儿们!”
小男孩惊恐地把那只拿有零食的手一缩,一溜烟,跑了。
我心中一喜,他像极了那时候的我。那时候的我,总是有一些小小的吝啬。现在想起来,当时的我却是任性的。
恍惚间,一位小女孩推门进来,她不像那些调皮捣蛋的男孩子一样专挑有许多种口味且廉价的冰棒还有汽水,她径直走到一个箱子前,拿起了一包“好吃香”。
她犹豫着摊开小手掌,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1元的硬币和一张5角的纸币,她抽出那张5角钱的,轻放在老板娘手上。她也是小心翼翼的,跟当初的我如此相似。我心中大喜。可是我已不再是小孩子,现在的我每月零用钱足足可以买上几百包“好吃香”了。
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她胡乱地撕咬着包装袋,小脸涨的通红。在她的牙手并用、胡搅蛮缠之下,胜负已定。
她用小手揪出了一根又一根,脸上还时不时浮现出幸福的微笑。我嘴角上扬,一同分享着她的快乐,心中一片窃喜。
我起身,掏出一张整的拾元,也买了一包“好吃香”。心里一片怀旧感,毕竟我已经多少年没有触碰过这味道了。毫不费劲地撕开,一根一根地扔进嘴里,不过瘾,一把一把地扔,但是,除了辣味,什么都没有留下。
我愣住,以为这是幻觉。当初那些幸福的滋味,如今什么都没有了吗?为什么小女孩都能品出,我却品不出?我几近疯狂地又买了一包,毫不留情扔给我的答案,却是一摸一样的。
我大悟。那些留在我最心底的味道已随着时间,已永久地消逝了。那些纯真的味道,也已经随着年龄的增长消失了。道理其实很简单,动画片还有小时候几近疯狂热爱的新年喜糖,在我们的记忆中,逐渐褪了色。但是我却不愿相信,也许这就是长大和成熟中必须付出的代价……
小女孩依旧幸福着。我却得茫然地走向成长。小孩子能品出的,大人却无法品出。
我买的好吃香,味道虽然是一样的,却不是当年的那包。
“好吃香”的味道,我无论用多少钱也买不回来了。但是,我会用我的一辈子来珍藏,是因为,它值得用我的一声去记忆。那些无法复还的童真还有时间,就算在我生命的最后一刻,也要像品尝“好吃香”一样,细细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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