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我正在读高二。
那时候我认识了小诺,虽然我的家境一直很窘,父亲在我小时候就去世了,摇摇欲坠的家,全凭母亲一个人撑着。可是小诺对这些全然不顾,她说她喜欢的是我的人,而不是我的条件。虽然高中毕业以后我们还是分开了,原因是小诺考上了厦门大学,而且她们将举家搬过去,我却落榜了。后来小诺给我寄来了一个包裹,包里还夹着一封信,我打开包裹到了一双崭崭的鹿皮手套,顷刻间我如泉涌。泪眼模糊忽然看见母亲那双长满了老茧的手。
那里学校举办一次作文大赛,内容以“感动”为话题。虽然我的作文在全年级算是出类拔萃的了,可我对拿第一还是没把握。要知道,第一名奖金是七百元人民币,全校两千多人中难道就没一个垂涎的?强中更是有强中手啊!我正犹豫不决之际,却忽然从阿兰口中得知过几天就是小诺的生日了。拿、拿、拿。那瞬间不知从哪到的勇气,我居然下定决心要拿到那七百块钱。
三叔是乡里有名气的“笔杆子”大学毕业后他没有找到工作,靠着在时报上写点豆腐块文章赚些小钱过日子。这次周末我便特意从城里买了两瓶“二锅头”,是想贿赂贿赂他,从他口中讨到些块要呢!结果经三叔一番指点,一个晚上就把作文写成了,自我感觉甚是满意,夺冠是有望了。我把写好的稿子夹在一本《作文指南》里,又和三叔喝了几杯便回家了。
俗话说“贪吃误事”,这话一点不假,早上我起床后母亲出门一直没回来,吃了母亲热好的饭后,我就准备动身回学校了。可是当我收拾东西时却却傻眼了,那本夹着我竞赛稿文的《作文指南》不见了。我记得睡前将它放在枕边的啊!翻箱倒柜折腾了半天仍没见踪影。
这时母亲回来了:“吃饭吗?”母亲看着我满头大汗的狼狈样,又问:“在找啥?”妈,你看到我放在枕边那本书没?我问:“怎么了,你不是说你房里的旧书都不用了吗?”母亲说着从贴身的衣袋掏出一沓零钱,她说:“今早上来了个走乡窜寨收购废书报的,早上你没醒,我进进去抱书时看到枕边有一本挻旧了的书,所以········”
“你以为那本是没用的书?”我吼断母亲的话,“不识字就别乱动我的书,你瞎了不说总不会连话也不会说吧,为什么不问我?”我失去了理智,完全不顾到自己骂的是谁。“这二十块钱是我卖了书和几块破铁换的,你拿着这可两个星期的生活费啦?”“我不要!我疯了,竟猛地甩开母亲的手,那瞬间她像个犯了错的小姑娘,一脸的委屈。我看见被自己打散的钱,像一群受了惊吓的蝴蝶,一下子飞散了去又慢慢落回母亲的怀抱,落在她那双傻愣张垂长满了老茧的手中,我忽然觉得,有一个文盲的母亲真是悲哀的事。
回校的路上下起了大雨,我一个人在泥泞的山路上。我在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早一点翻看枕头,自己那本《作文指南》明明就放的枕下,就因为多喝了点酒给忘了。有句话说“愤怒始于愚蠢,终于悔恨‘,我确实愚极了,可是后悔归后悔,我却没勇气跟母亲道歉。我想着,走吧,让时间忘了我今天犯下的错吧!
“舟儿,等等。”突然身后传来了母亲的唤,我听得明白,那声音竟带着哭腔。“妈,你怎么跑来了?”我一脸诧异地看着母亲,只见她全身已被雨淋了个透,裤上溅了不少黄泥。“我给你送书来了。”母亲说着从怀里掏出个塑料袋:“妈知道你急着要那书都怪我不识字给卖了,幸好那收废品的没走远,妈抄小路拦他的车把书给找回来了········”
我呆了,整个过程我竟似个木人头似的动也不动,甚至忘了用手中的伞给母亲遮一下雨,泪从我发汤的眼眶中决堤般涌了出来。母亲打开塑料袋,“笑傲江湖”四个字赫然入目,那瞬间我内心被一股罪恶感填充着,压得我几乎窒息。可怜的母亲,奔了十几里路给儿子送来的竟然是一本小说!都怪我粗心,两本书的易位竟换来如此代价。目送着母亲回去了很远,我的双膝终于支撑不住,跪了下去。
那次大赛,终于还是被我夺了冠。
至今还记得那题目是这样的写的——《笑傲江湖的感动》到七百块钱后买了一双鹿皮手套,是送给小诺的生日礼物。我记得那个夜里小诺戴上它的样子很美。可那以后我再没看见她戴过,问她,总是笑笑的说:“等冷了再戴。”其实那个时候已经是深冬了!
小诺信的末尾说:“年感动我的并不是送的礼物,而是你的母亲和你以及那本《笑傲江湖》的故事。这双鹿皮手套我一直放存着就是不想让它退色,不想让那段时光随着它的破损而遗失,你亲手给你母亲戴上它吧!不过,我愿意等待,等你再送我一双手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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