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立了秋,早凉晚凉,蝉声稀落。夜晚,在枕上听院墙根下的虫声,有小散文的美,清越、婉转、悠扬。然后,想起记忆中那些优雅的女子。 一次在芜湖,临江的长街,一个卖花的中年女人,我多少年不能忘记她。她推着自行车,后座上是一只红色的塑料桶,很干净,里面装着满满的花。“香雪兰!香雪兰!”她吆喝着,不像生意人,倒像小院子的主妇在唤别人来欣赏她种的花。那花有筷子粗的杆,杆上有浓眉形的绿叶,顶端的穗上擎着一朵朵粉蝶一样的花。那花瓣是疏淡的四瓣,单薄、白,像小家碧玉,放学回来,白裙子在晚风里。有人还价,她不卖。她说自己下岗了,白天在家里做家务,照顾老人和孩子,只黄昏才出来卖一次花,赚个家里的伙食开支。我打量她,她穿洗得发白的棉布褂子,样式简单,梳齐耳短发,没有我们时常想象的下岗女工的沧桑。这样的夏日黄昏,她那样娴静地拨弄着淡雅的花儿,叫人记得。
那个秋天,坐在开往小镇的班车上,窗外的白桦树上闪烁着碎金样的夕阳余晖。一个女孩,穿碎花的裙子,靠在窗边,静静地翻着手中的书。晚风吹动她的刘海,留给人的是一个安静的侧影。心里惊叹,真是一个优雅的女子,如同浮世里一支安静的莲。
还有一幅画,至今记得。是冬天,窗外积雪,一个满面皱纹的老太太低头在窗台下剪窗花。整幅的画,晕染着老玉米黄的暖调子,叫人仿佛看见她炉火映红的脸上层层绽开的笑颜,以及新年的玻璃窗上象征吉祥的红窗花。那真是一个优雅的老者。我同样想起我的文章《初心》里的她,人近中年,一个人喝茶,忆旧事,坦然咀嚼生命里的甜蜜和遗憾。
常常,会惊艳于“十大女性”、“四大才女”的光芒,如今回头看这些寻常生活里清淡却不失优雅的女子,便觉得,她们也有一种小散文的美,隽永、绵长,值得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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