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度春秋过,少年故居梦里依稀。
今天,踏上了阔别几十年的故土,心里有别样的感觉。
我一边张望,一边过滤时光漫流侵蚀的影像,寻找当年的模样。
窄窄的老街,是我喜欢的。它的窄正是当年的窄样,一辆汽车通过刚刚好。街道上,人烟稀少,车辆无。新开的省道避开了老街,另辟新路,保存了这里当初的宽度、弯度完好。街道两旁竖起了民居高楼,以前矮矮的木质平房不知何时已经消逝在历史的长河里。
一路走,一路望。陌生的脸孔看着我,我看着陌生的脸孔。新人入住我曾住的故土——我离开后一直想念的老街道老房子,还有老房子后清亮亮的东清河。可是,他们看我面生,奇怪“客从何处来”?小时候,放学的路上,我曾一百遍路过的商店、单位。如今,我把老街从前往后通走了一遍,想看看还有没有可辨识的。唉,就连那座废弃的老楼房也没有唤起我曾经它是干什么用的记忆。
倒是偶然间,新楼丛中发现一座矮蹋的木门矮屋,我不停地咔嚓咔嚓地拍下了它的身影。也许它就是当年卖柚子的水果店。冬日的暖阳里,没有钱却徘徊在水果店旁,馋得小嘴一痒一痒的劲头,如今想来还是那么令人神往。
对了,就是这个入口——通往我家大院的入口。还有这根电线杆,记得还是当年的那根电线杆。老朋友,我回来啦!看着你真的很亲切!入口处,一排排斑驳的旧房屋,送我通往我老家的路。
我家大院——它中间有个大操场,四周有着不同用处的房子的大单位。平常里,下班了,操场上行走着下班的职工还有老老少少。如今,通往操场的大路上,一副不锈钢的拉闸门横在了我的去路上。
我举起照相机,对着日思夜想的老屋咔嚓咔嚓拍照。拉闸门旁的矮屋里,也许曾是门房老傅的房子,如今老傅不在,一条大黑狗不识我,对着我无情地汪汪。本是来看自己的家,不识我的黑狗却乱汪汪,心好不伤!
屋后有条东清河,一堵矮墙封堵了去看河的模样。我执着绕道穿过垃圾场,看到的不是一条宽宽清亮的东清河。
想当年,这河水清甜码头若市。百姓淘米洗菜在河边。河边砌有石阶,洗碗的米饭粒在河水里飘荡,小鱼儿成群地在碗边摇头摆尾追食。水底铺上了黑碳渣,几个顽皮的小孩赤着脚下了河,在石缝里摸鱼虾,也不怕污泥,一不小心被陷下。
夏日的黄昏来临,满街的青年、小孩穿着五花八门的衣裳,拿着五花八门的游泳圈来到河边游泳清凉。清亮亮的河水,实在在的碳渣,为我们一乡百姓,营造了天然的游泳池。孩子戏水,大人炫技。有人面朝青天躺在水面上身子一动不动半天;也有人涉水到河对岸的果树林,摘了鲜梨给岸上的人们都尝个鲜。
一件件当年的事情,一篓筐一篓筐地数不清。如今,我一人,到处找通往河边的路。只在垃圾道上,臭气熏天处,看到一个杂树掩映的臭潭。水面上杂草铺面,黑水入眼。这是当年的东清河吗?如果是,我不得不佩服人类的改造力!宽宽的河床变成谭,清甜甜的河水成了污水的接纳福地。也是,人们不再需要在河里淘米洗菜,也不需要在河里游泳清凉。他们有了自来水,不出门就有水用。也不用到河里游泳,自家的淋浴要冷就冷,要热就热。大家以为这很先进,这很现代。不知为什么?我很可怜老家现在的人们。
我曾住的那座老房子,苍穹下,独独屹立。诸多大门虽封的封堵的堵,成了一座没窗没门的古怪建筑。但我欣慰它依然屹立在苍穹,让我有生之年,能再看它一眼。
睡梦里,多少次我寻它找它。有时梦到被人拆毁一半,我着急地辨析它当年的方位和模样。这座房子的窗前,曾有我栽下的指甲花,现在不见了;还有几株秋风里沙沙作响的水杉也不见了。光秃秃地院子里就剩下水泥地。房子左边这个巷子里住过东家阿姨,她有个可爱的儿子,圆圆的脸上有对圆溜溜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很可爱。
站在老房子前照张像。几十年后的今天,我有如落叶归根,寻访你来了。今儿的模样虽不似当年的模样,已足慰我心。我心怀感激,感激你孤寂的独独屹立,终于等来了我迟迟的归期。
今天,我写点文字纪念你。也许在不久的将来,这点梦里的依稀,都很难找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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