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麦收来说,今年是失望的一年。
亩产由往年的千斤左右,降到了三五百斤,甚至最低的只有百斤左右,近乎绝产。干旱什么的是罪魁祸首。
年年忙碌劳苦,收入甚微,像今年还要赔钱。过个端午节还要下地补种玉米大豆,铲草施药,真的很累。没有一点可以休闲的时间。什么时候可以不种地啊?
在一个地方呆太久就会厌烦。何况一下班就听见鸡鸭鹅狗的乱叫,院子里的动物便便,婆婆养了两头猪,夏天胡同里的臭味和飞舞的苍蝇,还有从老鼠和狗狗身上爬出来的可恶的跳蚤!衣橱里堆满的破衣服,甚至连老公和两个妹妹上中学时的衣服,结婚前的衣服都有,婆婆不让扔。各种的旧衣旧鞋和废铜烂铁堆满各个房间的角落。扔掉不让,卖掉嫌贱,总说要等到“涨价了再卖”.结果一等就是十年八年。年年在原来的基础上还要增加一些。公公半身不遂八九年了,不能干活了,想起他以前在外打工,每次回来的时候,一进家门就把他的大袋子打开,一样一样地往外掏他捡来的各种宝贝:一副旧的绿色塑料麻将,一只幼儿园的孩子用的粉色的旧书包,几根生锈的短钢筋,几只施工时换下来的不锈钢水龙头,一段电线,几截铁的自来水管,如此等等,难以赘述。一会儿的功夫,客厅便摆满了这类的东西。一家人则围在这堆东西的四周,伸长了脖子看他下一个掏出来的是什么。甚至也会有邻居围观,不时还有人评论一两句,或者拿起来一种东西摆弄一下。最后公公心满意足地坐下来吃饭,这各种东西最终会在墙角门后,桌上床下分别找到自己的安身之处,几乎从此定居下来。公公如果不是五十多岁时得了脑溢血,从此丧失劳动能力,家里这类的“宝贝”恐怕要堆积成山了。各种三年两年也不一定用一次的工具,都要放着。再加上成囤和成堆的粮食,农具,还有老公干木工装修和泥瓦工修理电器的各种工具,家里再多的房子也能塞满。住着怎么能舒服?我家和婆婆分开住,一个胡同,对门而居。各种东西和粮食其实是混着放的,难以分清各自的领地。总共十一间房子,连大门下面和院子里都满满当当的,拖拉机,电三轮,电动自行车,自行车,摩托车,脚蹬三轮车,各种的拥挤,有时只能侧身而过。还有八只鸡,四只鸭,一只鹅,在院子里追逐聒噪,幸而狗是拴着的,猪是圈着的。
这就是所谓的田园生活,我实在是要抓狂了。老公几乎一切要听婆婆的,和他商量好卖掉存放的粮食,婆婆说一句还要涨价,他马上不卖了。时间长了我也懒得再过问这些事。什么东西堆着就由它堆着,烂掉就由它烂掉。反正乱了,懒得再整理。而且不让扔不让卖,这么堆着也没法理清。生活变得越来越无趣无味,惹人厌烦了。当然并不是所有的农户都这样,但是嫁进这样一个家,你只有容忍这不可理喻的一切。
今年终于攒够了一套房子的首付,我拿出所有家底在县城定下了一套商品房。一百一十多方,有电梯有地暖,国庆节就要交房了。离我上班的地方十公里,骑个电车或者坐公交都行的。儿子上学很方便。负债是肯定的,每月千元出头的月供算来还能负担得起,我愿意少穿几件新衣服,换来一个清静整洁的家。可是农村的土地是一时半会放弃不了的,农忙时肯定要回来干活。什么时候不用再种地,我才算彻底地解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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