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年前的明日,从倚着楼台的栏杆望开去,是一片开的很炽烈的紫荆花,六楼,不高不矮,恰恰是繁花的顶端,当时看到落花有感,写过一篇日志《繁华之端》。两年后,我还是站在六楼,傍依着栏杆,望着同一片开得浓烈的紫荆花。过去看花,以为是繁华之端,眼中无花,而徒有伤春悲秋嗟花之语;如今悠悠两载,心中万念俱清,再看花,眼中自然再无其他,看花是花,看我,便是我。
也许正是因为处于韶华大好之时,人对时日的流逝也不由得越发小心翼翼起来,于是,他或者焦虑,或者烦躁,又或许走了另一个极端的方向,变得茫然和畏惧起来。其实他何必着急,且缓一缓,把步履放得平稳一些,脚下的路便是越走越长,时日便也倒退得慢一些。他何必烦躁,愈发烦躁,越是得不出个所以然,拐进了死胡同,就不要想着狗急能跳墙,墙外未必是一线生天,低下头想想来时路,退回去重新开始也不见得会浪费多少时间。茫然,畏惧,只因他看不到前进的道路,本没有路,更说不上正道邪路,回头看看,看看自己一步一步的脚印,其实已经踩实,其实已有了立足之处,只是没有路标,担心会不会到不了目的地,其实他怎么走都可以走到的,只要他下一个脚印,再下一个脚印,再下下下个脚印,依然脚踏实地,俯仰无愧。再看看他周围,似是无尽长夜,茫茫白雾,其实只要他愿意,他可以看穿柳暗花明,看透山穷水尽。既然不是赛跑,已然在路上,可以步履不停,也可以走走停停,或者不后悔,或者有遗憾,无论如何,能走这一遭,其实就很好。
生活纵有千斤重,拿得起,放得下,人总想着如何才能放得下,殊不知自己仍未学会拿起,本无放下之物,放下之人,放下之事,何处可谈放下。万般皆道法,道法本自然,再执着,死去了,自然便一切放下了,不想了无牵挂也得了无牵挂。至于取舍,得失,权衡,凡此种种,于我看来,应归为拿起中的学问。人生中做的事,在道德的准绳之上,在法律的框架之内,没有应不应该之分。若认为自身做了太多无用功,负重以蹉跎岁月年华的愧疚感,日后的长途跋涉不能轻装上阵,不是固步自封便是踌躇不前。我只把自己做的事情分为两类,一是我喜欢做的愿意做的,一是我值得做的。某些层面来说,这样的定义形同借口与敷衍,却让我的人生简简单单,没那么多无谓的烦恼。是认认真真去上课还是翘课看看哲学诗歌,这个就不是一个问题,因为没有固定的答案,这个只是一个由于不同选择而会导致不同结果的选择题。虽然我不大喜欢上课,但是我选择了上课,那是因为上课是值得我去做的,虽然我不那么喜欢,但是毕竟符合了我的信条;如果我选择了去看看哲学的书看看诗歌和小说,我也不用去想它和去上课哪个对于我是更值得的,因为这是我喜欢做的事情,而且我还是有这个权利去选择我想做的事情的。所以做了什么,想了想,好像也没有那么重要,只要你从中有了收获,无论是意外的惊喜,还是付出赢得的回报,甚至是做了错事做了蠢事,也捞得了人生的经历和失误的经验,到头来也并不是两手空空,并非浪费心力和时光。两年前,我怨恨自己太执着其实放不下;两年后,我才发现当时愚蠢的自己其实还没有学会何为拿起和承担,只是无端的自怨自艾而已。昨日之日不可留,今日之日多烦忧,无凭无据空想明日,更是埋没了昨日,荒废了今日。
看花时,看花足矣,无谓想象其日后的凋敝之相,须知枯木逢春便总有再发之时,何不着眼于眼前易逝之花样年华。我看繁花多妩媚,料繁花看我应如是。
——谨以此文献给这两年在我身边的黄粱惊醉梦与何家女两位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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