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秋风,遍地落叶。
晨起,看着满地枯黄的叶子,落了厚厚的一层,心中顿生莫名的伤感。总是在这样的季节,这样的清晨怅然若失,恍如隔世。一直以来都不知道这样的季节意味着什么,是一种开始还是一种消亡?
这注定是一个感伤的季节。三年前的黄昏,当我拖着迟滞的脚步,踏着这样的落叶回来时,心中有多少的不甘。在寂静得像死去一般的夜晚,我一次次抚摸着胸中无尽的落寞,聆听着窗外无边落木萧萧而下的声音,如同遥遥听见神对命运的召唤。
一夜无眠,听了一夜的秋风,默默地数了一夜的落叶。
当我推开门,看见满地堆积的枯黄,掩映着一点残红,胸中涌上无限悲凉。同时有一种马上离开的渴望。
天色微亮,整个世界还都在沉睡中。我轻轻地走出家门,任何人都没有察觉。秋天的清晨,路上没有一个行人,我背上背着简单的行李,一路伴随着风的呜咽,到了一个岔路口我停了下来。我打算就在这里等车,只要有一辆车经过,不管它是去哪个方向,我都会毫不犹豫地上车,然后像逃一般地离开。当时的想法就是要尽快逃离这个熟悉的地方。
本来这条路上平时有很多车辆经过,但是那一天我等了好长时间都没有一辆车经过。秋风依然在呜咽,我站在岔路口一面东张西望,一面瑟瑟发抖,如同一个迷失方向的小孩。
我就像等待戈多一样等待过往的班车,寒风吹透了我穿着单薄的衣服,身体也在渐渐变得冰凉,思维也冷静了下来。脑海中突然浮现出父亲那张粗树皮一样的脸和他那双浑浊的眼睛,我的眼睛里似乎被风吹进了沙子一样灼热刺痛。
我想起了2006年的夏天,那时刚刚高考完,毕业以后没有回家,就偷偷地和几个朋友跑到了外面。那时的我对流浪有着一种近乎逛热的渴望和向往,所以我不顾一切地离家出走了。当时我想我要去外面的世界,再也不回来了,相对于熟悉的地方,陌生的环境更能激发我对生活的热情,这也是我为什么一直讨厌重复的生活的缘故吧!
父母很快知道了我离家出走的消息,他们着急地到处打听关于我的消息,以至于母亲好几日茶饭不思,就连父亲也忍不住流泪。这些都是之后二叔告诉我的,只是当时我出走之时全然没有考虑他们的感受。那时我们一起出走的几个人都没有手机,所以他们根本无法找到我们的行踪。
我们辗转到了一个建筑工地把自己安顿了下来,晚上睡在几十人的通铺,那里面充斥着难闻的脚臭味和此起彼伏的鼾声,我久久不能入睡。好不容易刚刚入睡,我就梦见母亲在喊我,我甚至看见她婆娑的泪眼。于是我找到了一个公用电话,拨通了一个堂兄的手机,他问我在哪里,家里人都快急疯了。我从他那里了解到家里的情况,心中起伏不定,我在想我这样做是不是有些过于自私,不考虑别人的感受。于是我又拨通了家里的电话,电话那端父亲听到我的声音不由地声泪俱下,电话里头他的声音苍老了许多。我告诉他过几天就回来,让他别担心。但是,他一直追问我什么时候回来,他说录取通知书已经到了。我知道我被一个自己不愿意读的学校录取了,但是我还是对他说很快就回来。
虽然我一直很叛逆,但是有些力量是这一生都无法抗拒的,包括亲情,友情,爱情。
回到家,我看到他们憔悴的容颜一下子老了好几岁,我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车依然没有来,不知何时,我眼角的泪痕早已被风干。我当时真的不敢在想当他们得知我不辞而别时的情形,他们不知道一下子又会苍老多少。
看来车不会再来了。于是我竖了竖衣领转身朝家的方向走去,当我踏着满地的落叶推开家门的时候,院子里依然一片寂静,他们还没有起床,这一切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这时天刚刚放亮。
我常常想2006年的夏天我如果一去不回来,或者三年前的那个秋天的清晨当我站在岔路口的时候,刚好有一辆班车路过,我的人生是不是和现在会不一样?
然而这一切只能是假设罢了。我把这一切归结为宿命,也许这一切从你我出生的那一天就已经注定,无法更改,亦无法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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