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学诗词,有一句“二月春风似剪刀”让我纠结了很多年,老师当时给的解释是“二月的时候春天就到了,温暖的春风吹来,于是叶子、小草就发芽了,诗人把春风比喻成剪刀,形容叶子、小草好像都是春风这把剪刀剪出来的……”小时候的我并不聪慧,这些解释我并不能理解,因为北方的二月,春寒料峭,春风正冷,满山的积雪,绿的只有在冬里面熬了许久的松树,不见别的绿色,更不要说小草和花儿了,春风倒是吹的脸上生冷生疼。呵呵,于是心里便想,老师可能是错了,诗人写的应该是春风像剪刀一样吹在脸上!小时候父母的管教甚严,对于长辈是必需尊从的,这个犯上的念头就一直在心里从来没有说出去过。直到有一次农历二月去江南小镇,才知道了原来江南的二月已经真的温暖如春了,而诗人当时写的不正是江南的春天吗?古人言,行万里路,读万卷书,吾行万里路,知晓了一句古诗,却在当时心里高兴的滋味,好像自己已经有多么博学了一样。
其实还有一句诗也在心里放了很久,叫做“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这句诗第一次不是在课本里学的,记得是在墙上。那时候北方的人家,过年时总会找很多报纸来糊墙,平时家里都是没有的,只有过年的时候,父母才会不知从什么地方弄来一大堆的报纸,用面粉和成浆糊,一张一张的贴在墙上,那一年被烟熏黑了的墙就变得白了,屋子里也亮堂了,年味也就跟着出来了。糊得满墙都是字,我也就总会爬在墙上看那些报纸。墙上的如果已经看完,那么站在火炕上一踮脚棚顶的也就在眼里了。看到这句诗的时候,我大概还在读小学,喜欢这诗里的燕和花,还有压得很好听的韵。那是个勤劳的年代,我们不曾去看花开花落,感受不到繁花的美和飘逸,却是每年总有几只燕子,在厨房的屋脊上筑巢,每到暖和的时候就飞回来,从不会走错人家。没想到,这样普通的小事情竟然被写在的诗这高贵的东西里,还那样优雅有韵味,心里对燕子也重视了很多。也因为这句诗,我才真正理解了燕子的迁徙。当想到它们每年飞走的时候就去了南方,去了另外一个人家,就禁不住幻想,那个人家会是什么样子呢?会不会也有一个像我这样的孩子也在像我这样想像着呢?明年燕子飞走的时候我如果学古人,把信放在燕子身上,他可以收到吗?这燕子多么神奇啊!竟然把两个遥远的家庭连在了一起!就这样,我深深的记住了这句诗,在心里总时不时的想起,想起了就会又想到燕子,也去想那花落的情景了,只是北方的花多是野地里的草花,或是庄稼的花,落了的时候也就是枯萎的样子了,不好看。家里的菜园里倒是有几棵小果树,但它们的花开花落我却一点也记不得,好像它们从没有开过花就结出果子了一样。这句诗里的“花落去”的样子成了我心里的期待,也从未说出,但十分想见到的情景……
那一年我随母亲一起回到了家乡,这里的春天有繁花似锦,在这个二月的时候不再有剪刀似的春风的城市里我停止了个子的生长,然后又生出了几丝细小的皱纹,日子跟着光景一样变化着,也看着这个城市的光景一天一天的不一样,变化的速度让我来不及记得它原来的样子……花开的时候总有春风吹起,我终于看到了花瓣片片飞落的样子,似那个北方村庄冬季的白雪。今春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一只燕子飞进屋内,我的心轻轻的砰然一跳,才想起已有好多年没有看见它了,这些年它好吗?尽管知道此燕并非彼燕,心里还是这么想了。突然想起,这句一直在心里记着,似乎课本上也学习过的诗,现在想它该是时光的感悟吧,那花儿不正是逝去的美好,燕子不正是那带着记忆的未来吗?就写到这吧,那只带着我的记忆的燕子飞回来了,春天也来了,它飞在春天里,飞在天空中,而我也正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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