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何时开始失眠,已经模糊不清了。只是突然发现失眠俨然已经成了我的生物钟,形成一种睡眠惯性,想要扭转,还真非易事。一到夜晚,只要头一碰上枕头,思绪就蹁跹起来,天马行空,神游无边。每当更深人静,万物尽酣时,我却辗转反侧,久不能寐。倘若勉强入睡,也是怪梦层出不穷,是睡似醒,紊乱不堪。电话笑问妻子,男人是否也有更年期。周围同伴尽皆失笑,她们似是而非,模棱两可,估计是有,可又含糊其辞。如若真有,那我的更年期也来得太早了吧!这可能就类似于青春期撞上更年期了。
夜里失眠,白天十之八九精神萎靡,情志不笃,焦躁不安,心烦意乱也随之油然。于是,一切都成昏昏然,纵是有趣之事也会索然无味。日复一日,整个人都抑郁颓废起来。甚至担心会造成精神分裂,以至整日东游西撞,信口雌黄,弄不好还需亲友四处寻人,那可就惨了。据书上写,每个人天生都或多或少患有精神病,只是有的人凸显出来,而有些人暂时藏匿,病态不明显而已。波斯特博士用现代精神病理学的分析方法,研究了人类近代诸多着名人物后发现他们都有明显的精神病特征。政治家如林肯、拿破仑,科学家如牛顿、哥白尼、法拉弟,思想家如尼采、罗素、卢梭、叔本华,还有柴可夫斯基、贝多芬、莫扎特、梵高、毕加索等艺术家。我不属于上述的聪明人,但我还真担心那天我会聪明起来。我经久失眠,不正是在点燃精神病的引子吗?或许,真有那么一天,你会看见一个傻子,蓬头垢面,眼浊齿迂,信马由缰,行迹古怪。那定是你的旧友同事,名曰某某。我冲你胡言乱语几句,你惶急逃窜,指点人物,暗笑不止。
遇生人不生,面熟人不熟。这种奇怪的现象近日在我身上屡见不鲜,这可能就是失眠带来的直接效应。有天晚上,一位素不相识的男子骑车从我身边经过,眼光无意一碰,他竟然回头和我招呼起来。我急忙付诸一笑,可怎么也忆不起来此人是谁,想必是他认错人了。可离奇的是,眼见那男子绝尘而去,而车后座上的女子还几次回头冲我莞尔,看起来与我关系果不一般,真让人不知所措,真是生也不生。有时,明明觉得所遇之人甚为面熟,与人答话,要么对方惊诧无语,要么人家对我倍加熟悉,询长问短,而我又想不起来如何称呼,只能冒然搭话,吞吞吐吐,似答非答,这种场面委实叫人尴尬至极,真是熟也不熟。如此健忘,我是始料未及的。由是,我打算寻医问诊,看否有偏方良药可以医治。一位满头银丝的老医生慈祥一笑:“年轻人,你昨天都干了些什么事?”这轻描淡写的一问反倒使我懵然愕住,我快速的翻检昨天的事:“昨天……好像吃了三顿饭……”我语音未落,邻座的几位病人霎时狂笑起来,那样子比我还傻一点。老医生依然微笑如故,指着自己满头银发缓缓地说了一句颇含哲理的话:“我的面前没有镜子,所以,当我微笑的时候我并没有发现我已白发苍苍。”如此意味深长的话,宛如拨云见日。我的内心是不该滋生华发的。老医生点化有道,但终归不太放心,还是开了一些药给我,并反复叮嘱,要按时按量服用,当晚即可见效,三日内失眠症状全无,保你睡得香甜。
顽疾终于得到医治,我拎着一袋子轻松,思绪飞得比夜晚还远。回家便用温水送服一遍,当日按时按量,丝毫不敢马虎。只等晚上药到症除。
当晚躺在床上,满脑子沉浸在即将到来的香甜睡梦中,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一时的沉浸竟然拔不出来,最终还是翻转多时,真是乏味。后几日依然如故,情况并没有多少好转。难道是假药?老医生绝对是货真价实的,这方面我没有半点儿怀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老医生的那句话在理。我到底在想些什么呢?我一直觉得我应该生活在后现代里,所以我感到孤独,觉得陌生,说狂点便是众人皆醉我独醒,所以时常觉得自己将要遗失,或者说已经被遗忘在某个角落。眼见着很多人活的像狗一样,而我却活的还不如狗,岂能不让人苦闷。真想哪天养上一群狗,每天和它们混在一起,向它们学习,让它们教我,看我能活的像狗不!我也曾开导过自己,人生匆匆几十载,莫要遗世独立,徒生烦恼,干脆想“他妈的”就“他妈的”,说话以“他妈的”开头,遇事让“他妈的”结尾,让一切乌烟瘴气去“他妈的”,这样岂不真“他妈的”爽。无奈的是每到晚上又是“他妈的……”。
思前想后,此病真是无药可治。那就坦然面对吧!与其这样寂寞苦闷,倒不如真变成一个傻子。思想像傻子一样混沌,内心像傻子一样纯洁,神情像傻子一样木讷,说话像傻子一样乱语,这样,活得肯定会像傻子一样洒脱。
我想,傻子是不会失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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