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清晨六点零六分醒来,审视不甚情愿的身体。习惯不经漱洗就开始撒开脚丫奔跑,奔跑的往往只是不可理喻的大脑。
习惯喝着稀饭吞着鸡蛋看着妈妈的牙齿,那里有一出敲着锣鼓打着旌旗落不下帷幕的戏。千万不要试图解构那些永葆青春的是非,而是非从来都是一个家族得以茁壮的延续。
习惯目送嘟起小嘴流着口水磨磨蹭蹭钻进校园的孩子,关门瞬间你可以瞥见满园鸡蛋花开的美丽。习惯马路的另一头有棵巨大榕树随风摇动,听说英雄的头颅曾经悲壮地挂满了每条充满生命的枝条。
习惯绕路没有了鸥鸟的滨海长廊,亲切问候骄傲的军舰和谦卑的渔船。习惯将目光更远地投放水天的交接,因为传言,那里有座岛屿非常接近天堂。
习惯问安后直面老板复杂的眼神,你可以清楚地看到羸弱的期许正拼命地挣扎在充满怀疑的水塘。而这个时候,我通常都习惯无比温顺地低下眉,而后再将锋利的刀子优雅地搭在属下可怜的颈上。
习惯那些让人疯狂过后容易滋生绝望的冗长,冗长的会议,冗长的流程,冗长的谈判…这些都是怎样荒谬却又无比顽强的环!你一定要习惯深呼吸,念想一个个蕴含东方智慧的太极图腾,在行将崩溃的地方又一次冉冉地升起。
习惯扶着方向盘发呆在车来车往的中央,请不要嘲笑这份慌张的迷茫,因为我得仔细称出每件待办事项的重量。习惯在体育场附近的某个区域殷勤穿梭,尖锐的笑声就连岛上健谈的女摩都觉得啰嗦,虽然看起来人五人六鸡模狗样,但分明就是一群来自深山老林打足了鸡血的亡命匪帮。
习惯公司僭建在楼顶巨大招牌下的饭堂,简单的菜式、复杂的寒暄,最好就不要与那些寓意不明的眼神深情对望,如果你不想,变身诸葛羽纶下着名的草船。这时我会习惯登陆不需更多面具修饰的空间,读读你们的回复,听听我爱的歌赋,也再想想,去那座岛屿的道路。
习惯不同医院病床的味道,都是消毒水,三甲和二甲却就是不一样。习惯亲人欲言又止的嘴唇,一声叹息,或轻或重,或明或暗。习惯久经沙场的胃又突然泛起烧心的酸,翻箱,找药,吞咽,调息,兀自气定神闲、不慌不忙。
习惯傍晚的六点零六分收到短信,上面一组数字,荒诞地决定你全天努力付出的价值。说什么过程才是最值得的美丽,从来职场都只遵循成王败寇的定律。上台的那一刻,您就该认真备下沉痛的悼词。习惯点菜前想好待会儿的话题,冷场可是不贴心饭局的大忌,终于在推杯换盏间点燃彼此的激情,于是偶尔也会有真心的话儿几句。明天,伟大的合作要么开始,要么结束。
习惯在回来的路上将音量调到23刻度,忠实守卫灵魂的依然还是他和她。今晚,值班的是,再也老不下去的林子祥…习惯突然按下车窗,冲着红绿灯柱迎着讶异的嘲讽猛来几句不够气力的摇滚,跌回座椅时我会莫名其妙地哑然失笑,绝对不是,害臊。
习惯停车的时候远离水厂的那株凤凰,别看今夜如此端庄美丽,明儿一早可就是狼藉满地的殇。习惯路过值班室的时候朝里头张望,虽然恐龙还没有死透就没了收信的希望。
习惯湿着头发盘踞在大厅扎人的地毯,习惯支起木桌、扭开电视、穿着性感的裤衩;习惯所有工作笔记凌乱地散满一室,习惯把涣散的眼神调试得无比深邃有力;习惯发热的手机厌恶地校到死去般静寂,习惯在夜深,将桀骜不驯的灵魂牵到无人高地。
现在是零点的三十三分二十六秒。如果顺利,习惯的下一秒,就是什么都不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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