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
去年等到岁末,毫无音讯,不失为一件遗憾的事。说是触动,倒不至于,只是在脑海留下一个讯息,去年是无雪之年。
正月二十一,立春后的第八天。从小便听说立春后有雪对庄稼不利,显然来的不是时候。
对一个从事井下作业的煤矿工人来说,阳光意味着什么,是只能意会的。
每当坐着罐车上井的时候,便在心里估算着今天是否能看到太阳。到达地面的片刻,便习惯的感叹:“阳光,真好!”不管阳光是否真的好。总之,能看到光亮便是好的。
在上井的时候,我仍报着从前的心情,重复着前日的话。
或许是时辰尚早的缘故,灯房的光线很亮,诳住了我的意识,让我无法察觉今天的天气。更不会想到今天,不,是此年此日此时,外面却早已雪花泠然而落了。
规律性的洗好了澡,走出浴室,只见路面已尽然湿透。起初也未觉得是雪,“下雨了?"心忽生此念。
出了矿门,从斜对面的车棚推出车子,偶然发现花坛边沿已积了一层薄薄的雪。侧目望天,方能确定不曾有过雨。
不知怎的,今天心里不如从前那么寂静,稍有一丝波动,如柳叶垂空,泛波而止。
骑着纯白的电动车,一路徐行。雪花轻点地面,融入泥水之中。泥水随着车胎溅满鞋面。有风吹起,把雪花带到了我的裤子上,久久未化。或许是春意已至,阵阵风中,以了无严寒的凛冽。
前方四五米处有一个废品收购站,据回忆已有十余年了,墙郭已布满苍霭之色。旁边的乱草丛中有几只云雀对语争鸣。或许是我的惊扰,两只雀顿然轻灵的跃起,在空中扑通了几下,又落在了墙脊之上。对望着原处的同伴,又是一阵细语。我恍然失神,不知用怎样的心绪去揣测这几只颇有灵性的飞禽。或许,它们也正在议论着我为何一霎失神罢。
路行一半,在临转角处,看到了通往学校的长途巴士,一路驶来。让我心绪犹然,它承载了太多的过往。但,那已是从前,一切都以是过去,过去了。
“可以预约的雪”看到雪,我就会想到这样的一个名字。这是她的网名。很多年前认识的一个网友。认识她时,心情处于低谷。她和我有同样的遭遇,便很快的熟识了。我们互诉心肠,语意驱寒。直到互不联系的时候,我才偶然看到林清玄的同名散文《可以预约的雪》。方知其后的寓意,好生遗憾。遗憾自己为何没有早些知道。
“你想不想知道我的样子?”
“暂时不想,以后吧,会有机会的。
“等到我结婚了,会把我的结婚照给你看的。”
“嗯,好。要幸福。”
她问我答,对话就这样在键盘上继续着,直到如今也未能一睹芳容。想到当时的自己为何如此矜持,不禁失笑。
到家了,打开门。屋里很是安静,有些暗。打开灯,看到桌子上的物品没有移动的痕迹。这才反应过来妈妈回老家去了。大姨家大姐生孩子,前几天便打电话告知妈妈。说来也巧,根据我对时辰的推算,也就是妈妈刚梦见大姐生孩子,外甥女就降生了。我说妈妈和她有缘,以后肯定喜欢妈妈。妈妈笑说:“什么逻辑。”
还记得昨夜和一位红颜聊天。
“妈妈明天回老家。不,是回娘家。”
“又回去了?”
“嗯,终于可以安静几天了。”
“小心我告你妈讲。”
“哎呦,长本事了你。”
转念走到书桌旁,拿起早上落在家里的手机,看到没有未接电话。在屏幕上哈了一口气,然后用手帕轻轻的擦拭后,用心的给她发了一条短信。
“下雪了。
“我这边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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