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幽然的小径,身边是安静飞舞的叶子,轻轻落下。目光随之下移,原来地上已堆满了落叶,再抬头看看那些说不出名字的树,只剩下光秃秃的丫杈了。
又是秋天了……
头脑中零散的现出无数个关于秋的场景:以荷为衣的屈子,吟着“洞庭波兮木叶下”,那种激响穿越了千余年的风云变幻,仍能触动心头最柔弱的思;气吞宇宙的魏武,唱着‘秋风萧瑟,洪波涌起”扬鞭所指的那片天际,换了几回人间,还悬挂着最壮美的云;多情才子达夫,你是否还在为了不能留住那“生命三分之一的零头”而哀愁,还在想着潭柘寺的钟声,钓鱼台的柳影;因秋而名的璇卿,素有男儿侠气的你,取义成仁之际,诉着“秋风秋雨愁煞人”,从容地走向刑场……
可是为何我记忆里的秋天,没有黄花满地的凄凉,没有金井梧桐的哀婉,也没有长风万里的豪气?它竟是那样普通,那样简单。也许是没有天赋的才情,竟然不能发现秋色的绝美,或者即便有零星地发现,也无法用恰切的文字去描绘。
于是我静静地伫立,去发现,尝试着去描绘……
先来看看叶子吧!脱尽了水分,褪去了翠色的叶子,薄如蝉翼,形似新月,色比雏菊,轻若微尘。微风拂过,它脱开枯寂的枝干,那一瞬,它已不再是逝去的叶子,而是新生的舞蝶。时令的精灵,带着几分天然的狂傲!如此傲然得飘飘洒洒,似乎在向上天宣誓:寒冷不能征服我,我会升华得更美!毕竟是人微言轻,小小的生灵怎能反抗上天的主宰?它还是落下了,上天还不肯罢休,还要让赤日暴晒,冷雨洗刷,路人践踏。可是啊,晒过了,竟然更加金黄,给大地披上了金甲;洗过了,竟然更显光亮,让天空迷眩了眼眸,踩过了,坚韧的叶脉却还牵引着破碎的躯体,还要喊出几句‘沙沙’的遗言,把最后一抹美丽留在世间!
秋叶的倔强真让人敬佩,可是它少了几分亲和力,于是想起了秋风。
秋风,它抚摸了哪一寸柔滑的肌肤,触动了哪根敏感的神经,竟然让我生发出亲和之感?原来我天真的想着,这四千六百年不变的秋风,曾经伴着昭君走过滚滚风沙,曾经染白了东坡的两鬓,让他慨叹“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或许它还离乱了易安的心绪,让她写下绝世好词,去见证她与明诚的千年之恋;它还曾风干了武悼天王冉闵腮边的热血,让不可一世的慕容俊也潸然泪下,埋葬了百代未绝的民族仇怨……要零距离的感受历史,也只有静默在这深沉的秋风里,去思想,回到铁马冰河的疆场,魂牵梦绕的故乡,见到妙笔生花才子,娉婷多姿的佳人。如此,秋风最能引怀古之思,托思乡之意,岂不是这世间最亲和之物了吗?
双鱼座男生,天生的多愁善感的气质,时喜时悲的矛盾性格,此时又在作怪了。
心中竟然又涌起无尽的悲凉,倔强的秋叶,亲和的秋风,一旦勾起了散乱的思维,穿越厚重的历史,看着那一幕幕的夺人眼目生死剧,听着那一曲曲摄人心魄的爱恨歌,无数个形象,无数个情节,几许遗憾,几许离情……难道,前世的那些恩恩怨怨,痴痴狂狂,真真假假都随着秋风,伴着秋雨,积累在薄薄的一片秋叶,轻轻飘落,完美谢幕,忘却了所有的伤痛,换来你今世的欢欣愉悦,意切情真?若果真如此,索性拾起几片秋叶,放在精致的匣子里,放在枕边,挂在床头,夜夜听它讲诉着那些穿越千年的感动,陪你入梦。
不意间划过脸颊的秋叶,打扰了我的想象,也好,以这秋意的多情,恐怕是在这风中伫立一天一夜,一旬一月,甚至一生一世,都不能解其一二风韵的吧!秋天,收获的季节,收获的是美感,是幸福!
走过了那条小径,才发现,原来我曾无数次路过秋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