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上没有一个人,楼梯口昏黄的灯像乞丐无力的睡眼...远方嵌在山腰那零星的灯火是散布的农家,农家背后的山脉在夜幕下渐渐失去轮廓,那零星的灯火变像那一粒粒掉队的星辰... 月牙山周末的夜晚就像一潭深邃的湖水,除了偶尔一丝微若游丝的风,没有一点动静也没有一点声响。其实这里住的人并不少,只是周末的晚上分外冷清。平时从楼梯匆忙上下的人不知现在在何处匆忙,这个时候,我总是显得无所事事,而现在,我的确什么事情也没有。 五楼的风入冬之后突然变得有些凉,时轻时重,仿佛一遍遍划过肩周和脸颊的流苏一尾。我搭了条板凳坐在走廊上抽着烟,实在无事可做。忙的时候我总以为周围的世界都在后退,而只有拿着豆浆油条铅笔卷尺的我在赶着路,也赶着我的前程;可静下来,才知道周围的世界其实一直都很忙,也很拥挤... 最近,我做了这样一个梦,梦见戴着沾了不少已凝固的水泥的安全帽,穿着布满尘土的工作服的我...我拿着施工图纸忙不跌地穿梭在钢筋混凝土之间,直到走到某个关键的工程前才停下...然后拍拍身上的灰,抖抖手上的烟,扯平图纸对着眼前的楼盘端详一番,喝一口水,随即又走向下一个工地..以前在梦里我更像个旁观者,换句话说我知道这只是一场梦,无论欢喜无论得失,不可当真。如今,不同。如今的梦太真实太贴切,甚至一觉醒来都还惊魂未定。人们常说一场游戏一场梦,如今虽已入戏,却不禁已到弱冠之年——倘若把成长初期的梦境比作毕加索的《梦》,那么如今的梦便是列宾的《伏尔加河上的纤夫》——一个融积了自身丰富的想象,却很少有人懂;一个平凡透彻、切实明晰,以至难分真伪难辨虚实。 如今的梦恰似水中的月亮,不起涟漪,你就不会知道那只是一个倒影... 不禁抬头,像一颗粗糙的玻璃弹子的月亮终于溜出了山坳,照亮了走廊照亮了我,也照亮了眼下暴露在外的学校的角角落落... 怀里的收音机天南地北地搜索着各种电台,大多没有意义。我换了频率,传来一首歌,一首老歌——“当爱已成往事”。听过这首歌,是在很小的时候,只因接触太早而不明其中的含义,由此而生的“先天”的排斥让我在后来再也没有接触过类似的歌,或者类似的人——张国荣、邓丽君、梅艳芳…说不出原因,总觉得今晚这首歌特别的耐听,电台作为背景音乐一遍一遍地放,我也就一遍一遍地听——“往事不必再提,人生已多风雨...”... 是啊,往事何必再提,更重要的是去学会满足和珍惜,珍惜好不容易才积累的面对生活的勇气,珍惜由来已久的对未来的憧憬,珍惜现在的所有以及曾让我们一度耽溺的过去。 左边的天空生起绚烂的烟火,一朵朵就盛开在西山梁的上空...我转眼看着那山梁,看着那故地——眼下人来人往,真想知道那些朋友现在都在何处奔走匆忙,是否也有过像我这样在某个角落从某个角度遥望隔了一层青雾的对岸,直到对岸花开。 困顿了 倦怠了 倾颓了
都请你看一看我
——我是你几十年的等待
也是你余生的依赖
... ...
———《卞晓·彼岸花·硕果》
背后的窗帘扬到了窗外,我扎了扎衣服。黯淡的夜色开始慢慢夹带几丝稀疏的细雨,C城的雨季来了。
我向后挪了挪板凳,继续看着那正在远方盛开的烟花...——人生几多辗转,几多契阔,几多哀愁又几多欢喜,路边的景致再美也抵不过终点,路迢迢,最美的还在足下蔓延开去的远方...
一滴眼泪拖着湿热的轨迹划过脸庞,我醉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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