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还阳光明媚,渐近中午居然雨就淅沥起来。当头疼不再时,心境好起来,又涌起晴耕雨读的情怀。
风很大,送小宝弹古筝的路上风把我瘦弱的伞吹得翻转了过来,我转过去,伞又吹了过来。小宝哈哈地笑起来,我也笑起来。我想起她幼儿园时我给她讲过的《北风和太阳》那个寓言故事了。
那个在风中坚持用高压锅在路边爆米花的老人很执着,这是一份生计吧,否则谁愿意在这样的寒风中坚持呢?给小宝买了一份刚出锅的,抓在手里倒也暖意融融。我小时候排队拿着自己家的玉米去炸爆米花的乐趣于小宝是体会不到的。
在梦绚尔又买了一条军绿色的裤子,我让自己的心涌起草原和森林般的气息。世界如此浩渺,我是如此渺小,我只想让心打开一个通道,让心靠近那些悠远宁静的美好。
我并没有树长在石头上的顽强,但我必须锲而不舍地努力。我不是被逼上梁山的林冲,我只是不想放弃逼迫自己出走的自己的梦想。十年,下一个十年,依然努力,只为了一个更加饱满清澈轻盈一些的自己。我还不够优秀,不够豁达,不够从容,不够阳光……到处都在准备跨年,我以阅读的方式走进二零一三的蛇年,这是我的习惯。
我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与读书,不再去梦想治国平天下,只让自己回到修身齐家。我一样关心十八大,关心岛屿之争,关心莫言上演童话,关心最美女教师张莉莉,关注那五个死在垃圾桶里的少年。我没有散文家张宗子那样的“一池疏影落寒花”。
喜欢一种说法:刚时读哲,柔时读文。黄昏时飘起了雪花,我心在雪花里变得湿润柔软。在雪花飘飘的此刻,想起白居易的“一声来耳里,万事离心中”和“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都是极美妙的情境。
何况,雪真的越飘越大,小宝兴奋地舞蹈起来。这时,真的想要有一个人与我对饮,不是如李太白“举杯邀明月,对饮成三人”,闭上眼睛一想,我想就约那个“照我思索,能认识人”的沈从文吧。
这个喝过甜酒用《湘西散记》记录过爱情的人总让我感动,这个“乡下人”的《边城》的娓娓动人的宁静古朴的情怀是我永远也达不到的。我虽然也崇尚“爱与诗意”,但他的“爱”与“美”是灵魂里开出的花,是命运的咏叹,是一种隐忍的美的流淌,仿佛川端康成。
举着一杯酒,黯然相对也可以,就像阿来拿着一根烟默然对于周克芹,而我没有那样的幸运。
我承认,我依然感到孤独,无论在地铁还是在外滩,在汹涌的人流里我常常会感到茫然与窒息。在城里,做一个乡下人是很难的,能像韩少功和阎连科或池莉置室于乡间安静抒写的人是少而又少的。只有在忙乱喧嚷的世间握着一本书,我才觉得仿如游水的人在水面上透了一口气。
张兆和曾评价沈从文说:“他不是完人,却是一个稀有的善良的人,对人无机心,爱祖国,爱人民,助人为乐,为而不有,质实素朴,对万汇百物充满感情。”读着这样的句子特别的感动,眼前浮现沈从文晚年温和安静的照片,想到他在文革中的际遇,虽然他完成了《中国古代服饰研究》,仍让我深深地叹惋。
这样的时刻,想起他在文革中清晨捧了个烤白薯暖手,坐在天安门外面石墩子上,看天上残月疏星等待天明等待历史博物馆开门的情景,那样的寂寞,那样的凄冷,文学还能给他温暖么?
仿佛清晨阳光明媚到雨雪的此刻,我的心从光亮也进入一种黯然,决定打住,想去也和一碗甜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