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山大佛
乐山大佛在淩云山下静坐了一千多年,它一动不动,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眨,始终注视着脚下滔滔江水。我在青弋江边喝茶时仔细观察了大佛。大佛的右边是从阿坝地区一路奔跑而来的湍急的岷江。它的对面就是我喝茶的地方叫青弋江。然而,青弋江的水是舒缓的,水质是浑浊的,它的南面是红军抢渡的大渡河。
大渡河的水要比岷江的水湍急多了。我隔着一条江就感觉到大渡河的浪花溅了过来。三条江水汇集在淩云山脚下,象三条绳子拧在了一起,拽住了长江的尾巴。或者说是伸进了长江的腹里。
大佛在淩云山脚下坐得实在太久了,它从唐朝一直坐到了今天,它的坐姿是那麽端庄,它用平静的目光注视着三江,审视着一代一代匆匆的过客。
大佛从海通法师发起兴建到竣工整整花费了九十年的沧桑岁月。七十一米高的大佛,它那高大伟岸的坐姿,和淩云山早就融为了一体。所以人们说:山是一尊佛,佛是一座山。
大佛静坐在淩云山的脚下,它的目光不仅注视着三江的潮起潮落,同时也在审视人世间的真、善、美,假、恶、丑。我感觉三条江呈现的就是人生的本质和灵魂。
关於大佛的神秘传说我不赘述,说一句都多余。
我在大佛脚下伫立的时候,突然感到自己的内心,是极度的空虚,心灵始终在颤抖。在大佛面前任何人思想和心灵,如有一点不净,都逃不过佛的眼睛。
在大佛面前,人的背面也无法掩饰。因为佛早已看破了红尘。
佛,究竟是什麽?在《佛经》中,五祖大师说:“菩提本无树,明镜亦无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五祖能悟到这种高度,他已经从禅静上升到了平静。
大佛在淩云山下一动不动,它什麽也不说。我感觉大佛其实是在说着什麽。我似乎听到大佛在说:
“走进土地深处的叫来世,
走出空虚的灵魂叫今生,
浮生与幻灭是淡泊的圆寂与轮回,
肉体在死亡的门槛出出进进而低吟。”
这就是我所听到的大佛的声音。大佛其实什麽也没说,大佛其实又说了什麽。在大佛说与不说之间,能听到点声音就是很高的悟性。
一座千年大佛,引领了世上的凡尘俗子,他们有的千里迢迢,有的远渡重洋,就是为了沾点紫气佛光。我想:假如来瞻仰大佛的人,都能沾上点紫气佛光,那麽,静坐千年的大佛真的可以眨一下眼了。
◆西坝豆腐
内江的双其老师吃饭时对我说,到了乐山必须要吃西坝豆腐,如果不吃西坝豆腐,等於没到乐山一样。乐山的西坝豆腐,听说和成都的夫妻肺片一样有名,但究竟有多好吃,是啥滋味,我一点感觉也没有。
我早晨到乐山的时候,乐山的诗人晓鸥先陪我到了青弋江边品尝乐山的名仙芝竹茶。
我们坐在江边看着过往的轮船,谈论关於诗歌的话题,快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她主动提出带我吃乐山的西坝豆腐。於是我们进了一家正宗的西坝豆腐馆。她说,整个乐山市有百家西坝豆腐馆,真正正宗的就是咱们吃的这家了。
西坝豆腐馆是二层小楼,面对青弋江,坐在楼上就能遥看到前面的大佛。而江面上的轮船就跟从身边驶过一样。室内全是竹制的椅子,装修也是竹子材料的,因此,显得很古典,很文化。竹帘是挑着的,江上的轻风一阵阵吹进小楼,感觉很凉爽,很清新。坐在这里不用吃,就喝一杯茶,也是一种享受了。
晓鸥点了西坝豆腐,麻辣豆腐,糖醋三江鱼和一罐排骨海带汤。她给我要了一小瓶泸州老窖。她说:“中午少喝点,要麽上不了山,看不了乐山大佛了。要想喝,晚上我陪你。”我只好客随主便了。
一会儿菜就上来了,首先是西坝豆腐,然後是麻辣豆腐和汤。我一看西坝豆腐,就惊呆了,好大的盘子,直径有一尺,四寸深的白瓷盘,盛着八成的菜,量非常大。不用吃别的菜,两个人吃这盘西坝豆腐就能吃饱了。
我先尝了一口豆腐,雪白的豆腐光滑细腻,特别嫩,比牛奶糕还嫩。那种细腻劲,比日本豆腐还嫩。豆腐里还有淡黄的鸡蛋羹,猪肚,猪心和乳白的鲜竹笋。这种菜吃起来清淡爽口。既有豆腐的味道,又有鸡蛋的鲜味,还有猪的脏器味。这几种味道调制在一起,就构成了西坝豆腐独特的味道了。
我品尝着乐山的西坝豆腐,心想,这种菜只能在乐山做,在北方再好的厨师也做不出来。因为,北方的豆腐没有那麽细,关键是水的问题。我在农村下乡时,也做过豆腐,豆腐做好後,一是粗糙,二是没有弹力。乐山的豆腐,比奶糕还细腻,北方人就是学会了手艺,也做不出人家的味道。原因是乐山的水,和制作豆腐的豆包。
吃到了西坝豆腐,别的不用操心了,有这麽好的美味,有四川的名酒,还有乐山的美女诗人陪伴,如果再想别的,就失去了闲情雅致,还是举杯吧。
我和晓鸥面对青弋江谈着西坝豆腐,品尝着西坝豆腐,遥望着对面的千年大佛,我的心态似乎平静许多。也许是吃了清淡细腻乳白滑嫩的西坝豆腐的反映吧。
◆乐山麻辣烫
在北方的夜市上,也有很多挂着南方正宗麻辣烫的小吃店,生意非常红火。每年到了夏天,经常有朋友邀我去小店喝紮啤。我吃着麻辣烫感觉味道还不错。
但到了乐山,吃了正宗的川味麻辣烫,才感觉北方那些挂着正宗麻辣烫招牌的都是假的。细想一下,真有点挂羊头卖狗肉的味道,不过真要是狗肉那就好了。狗肉多少钱一斤,一斤狗肉可以买二斤羊肉。
这次我到乐山之後,诗人小月带我去了乐山小吃一条街。
几百米长的小吃街,一家挨一家全是麻辣烫馆。我们选了一家人比较少的麻辣烫馆。在靠近门口的一条桌子旁坐下。桌子不高,有二尺高,椅子有一尺高,桌子中央有一个圆洞,下面是一个煤气灶。
我们坐下之後,店里的小姐马上端来一个一尺高,一尺深的不锈钢盆。盆里是鲜红的麻辣油。小姐把盆坐好後,点燃了煤气灶。时间不长,鲜红的麻辣油就翻开了。冒出的热气喷香喷香的。
我坐在桌旁等待的时候,小月双手搯着一捆竹笺来了。她把竹笺全部放进翻开的盆里。煮了时间不长,小月开始给我递已经煮熟的麻辣串了。
竹笺上串的有鸡肝,鸡心,鸡腰,还有羊肉,羊下水和各种蔬菜。我将竹笺上串的鸡杂和羊下水脱下来,放在调好的小料盘里,沾着小料吃。小月问我:味道怎麽样,我连连说,好,好!味道正宗。小月要了两瓶啤酒,给我要了两瓶半斤的泸州老窖。她说:“晚上没事,我陪你喝足了。”
我们坐在邻街的麻辣烫小酒馆,我蘸着有麻酱香葱韭菜花的小料,吃着麻辣串,喝着小酒,小月频频举杯。我们边吃边喝。小月给我讲了乐山很多有名的小吃,其中有西坝豆腐,麻辣兔丁,祝家鸡等等。当然,我们谈得最多的还是文学。小月的诗写得比较前卫。她的诗歌语言很有张力,我对她的诗一直是看好的。尽管她发表的不多,但她每首诗都能使我眼睛一亮。我对她说,作为一个四川大学毕业,从事制药专业的工程师,能把诗歌写到象良药一样,已经是很到位了。
我对小月说:其实写诗发表与不发表都不重要,你就是每首诗歌都发表了,那又怎样,当然你写了很多诗一首也发表不了,也没意思。其实,最有意思的是,写诗时的那种冲动和快感。能够把诗歌看透彻,把诗歌写作当成一种手工艺术或是一门专业技术,比写什麽都重要。
小月的悟性很高,在我们喝酒时,她就说出许多很有诗味道的语言。
比如:“我薄薄的嘴唇被麻辣烫的颜色,象涂上一层淡淡的口红。”“那些被竹笺串在一起的鸡的内脏,我的嘴唇和舌头隐隐约约感到了鸡的心脏在跳动”等等。
我真没有想到,吃着麻辣烫喝着啤酒的小月,竟能出口成诗。可见麻辣烫的潜在功效有多麽大呀!
我吃了麻辣烫喝了酒,诗歌是写不出来了,我已经完全陶醉在乐山麻辣烫的味道里和小月诗歌意境中了。
◆幸福的犁牛
进入阿坝地区後,沿路有好几块五十平米大的彩喷熊猫广告,而我到了九寨沟的熊猫海,也没看到一只熊猫的影子,可以说,连熊猫排泄出来的竹叶粪便都没看到。
阿坝地区的野生犁牛是不用做广告的。进入茂县之後,在山脚下,山梁上,公路边,随时可以看到三三两两散步或咀嚼青草的犁牛。那些犁牛有纯白的,有黑的冒亮光的,也有黑白花的。导游小姐潘丽娜说:一头纯白的犁牛要值一万多块,一头纯黑的也值七八千。她说:“犁牛身上全是宝,就是犁牛角做的梳子都值几十块钱。”
我到了茂县犁牛制品市场後,卖犁牛肉的有上百个摊位,炖熟的大块犁牛肉,每斤五十元,犁牛肉乾的价格就更贵了,我虽然没有问,但有一个羌族小夥子手举一条犁牛鞭在大厅门口叫卖,我听得十分清楚:“真正的犁牛鞭,一千块钱一条了。”
导游小姐说:“这里的东西,买的时候要小心,上当的人很多。”犁牛鞭再贵,也不能贵过鹿鞭,虎鞭吧。我听了感觉有假的成份和导游小姐说得很吻合。
车到了叠溪海子一个叫马脑村时,汽车要加水,要洗车。导游小姐说:“大家下车唱歌要不?”车上的四川人一口同声地说:“要得。”我以为大家下车真是去唱歌。其实不是的,四川话“唱歌”就是上厕所的意思。要不是导游小姐解释,我还以为真是唱歌呢。
我们在海拔两千多米高的山上下了车,停车场边有十几只雪白的犁牛 ∮牛被羌族妇女牵着,犁牛雪白的长毛梳理得非常光滑理顺,犁牛的脖子上系着红绢,红绢上系着一串黄铜的响铃,犁牛一动,铃铛就哗拉哗拉地响。这些犁牛是供游客照像的,骑一次五块。有很多游客骑在了犁牛的背上留下了美好的瞬间和自豪的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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