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挨近城市边上的农村,父母忙于生计,没有太多时间陪我玩耍,也没有太多精力管我的兴趣。生长的环境让我没有机会见到深山里的幽兰,也很少接触城市花园的牡丹。我的家乡属四川丘陵地带,春天遍地油菜花,秋天满山野菊花。
相对于春天引得蜜蜂蝴蝶蜂拥而至的油菜花,我更喜欢秋天寂静开放的野菊花。在凉风习习,落叶纷飞的季节,悄然开放,坚强而且美丽。
野菊花很普通,不管山间、路边、田野还是荒原,有泥土的地方,它都能生长,常常在你不经意间,它已是开得满山遍野。一小朵一小朵明黄色的小花,从花蕊到花瓣,都是一个色调,只有深浅的一点色差而已,软软的花瓣,貌似风一吹就会凋落的样子,然而却坦荡的开放着,稚嫩的花蕊,盛满了融融的花粉,散发出一种普通而清新的香,即便引不来蜜蜂,却也给秋天凉爽的天气一丝清新。其实,我们小时候最开始学画的时候,花朵的样子就是野菊花这种简单而普通的样子,只是这小小的野菊花,一朵朵一朵朵的慢慢开放,明黄色的花,碧绿的叶,形成了家乡秋天里遍地金黄中一抹充满生机的颜色。在收获的季节,不管你是否在意他,是否记得它,属于它的季节,它是美丽的。
野菊花很坚强,一株株绿色的芽,随着阵阵秋风、滴滴秋雨,茁长的生长,长成顽强而独立的一株,当落叶从飘零变成纷飞,当草地从金黄变成枯黄,野菊花逐渐从枯草中脱颖而出,倔强的要留绿色在大地,这绿色由浅变深。花茎虽细小却坚硬,它们一丛丛互相依偎却不互相依靠,每一株都会扎根脚下的地,悄然无息的便长成朵朵花苞,面向阳光的方向,任凭瑟瑟秋风吹拂,即便是倒下,也要站起来开放。秋雨虽然冰凉,但雨过天晴后,仍然要抬起自己的头,笑着迎接雨过后阴天的那点光亮。学会在逆境中生长,独立傲然开放,即便得不到滋养,它自己却也很灿烂。
野菊花很淡然,花开花落,不论向阳的开阔地还是岩石树荫下阴暗的地方,他的颜色都是一样的,无论大地给予多少,它只取自己需要的那一点,并且回馈给你同样的笑脸。小女孩都是爱花的,秋天的野菊花代表秋天的美,常常有小伙伴摘一束开得正灿烂的,回家插在漂亮的玻璃瓶子里,放在自己的写字台上,用镜子照着,如获至宝般端详、触摸,但是,花儿开过它本来的时间,也就枯了,褪去鲜活的颜色,但却没有落英纷飞的凋零,如果你摘下来放在水里,一朵朵还是原来的形状。据说,野菊花的花、叶子、茎都是药材,小时候也用它熬水洗澡,可以祛湿、清热、止痒,于是大人常在花开正旺的时候割一些回家,晾晒干了,收起来,自家小孩便可享用一年。小时候,看着被齐根斩断的野菊花,多情的我也曾默默流泪惋惜来着,但是那一朵朵小花,从被割断那一刻到阴干熬水,始终是紧紧相连,没有腐朽,即便你把它煮在开水里,它还是一朵朵保持原来的形状。生命有起点便有终点,不管以何种形式结束,在来年秋收后的地方,野菊花还是默默无声的悄然生长,宠辱不惊,不管你以何种态度对它,不管得到的是赞许还是冷漠,它都以它自己的状态生长。
离开家多年,在忙碌的城市中,时常没有意识到什么,一年秋天就过了,我错过了很多个野菊花开放的季节。暗恋的人忘了,相爱的人淡了,好朋友变了,理想远了,我时常觉得自己快把自己忘了。
偶尔回家一趟,正逢野菊花开放的季节,虽然原来的丘陵大部分已被工业化、城市化的铲车推平,变成了城市景观大道和有着漂亮花园的厂房,路边人工修葺的花园里,娇艳的雏菊缩在一个一个花盆里,但是在为数不多的山坡上,我还是看到我所钟爱的野菊花,倔强而坚韧的生长。我在心里冲自己微笑,生活很美好,勇敢去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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