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可爱的“小偷儿”不来了,你们绝望了我的施舍?还是对于施舍你们昂起高傲的头?抑或另有我今世永不解的迷?
思念如缕。
那阳光下,我反光的玻璃窗大开着,在帘幕的遮挡下,你们看不到一个偷窥者窥视你们这样一群可爱的“小偷儿”,他的眸子里是幸福,旖旎着佛的慈悲,是对你们,更是对他自己。
我紧握妻的手,颐指窗台。妻正梳头,纤细忙碌的手指掩藏着已经让人无可奈何的灰发,一抹金光将她的头发镀成金铂,弧度柔和的腮线唤起我的忆念,那儿曾留下无数个匆忙的痕迹。此刻,我们的目光都投射着那群褐色可爱的小生灵。哪里穿来的麻褐光亮的羽衣啊,你们象个小官僚的肚子,婴儿般乌黑的眼珠,除了蓝天就是白云。在窗台上你们跳蹦,在小米的黄金粒里寻觅着,啄食着。啁啾声是呼朋唤友?还是呼爹叫妈?肯定都是的。呼拉拉一群,你们这些小偷儿,挤满窗台。我不了解你们的社会就象你们不了解我们。那个把嘴张成纸篓的小偷儿,象个大孩子,比母亲的身体还高大肥硕,小巧玲珑的母亲将颗颗小米丢入你的口中,象投壶那么准确。你们忙碌着填饱肚子,却有两个小偷儿抬着头翻转着眼睛,警惕着这个世界。放哨站岗吗?我知道,上帝给予你们生存的本领就是机敏,就是逃避。此刻,他们在维护自己族类的生存,在克尽职守。
一缕小米上只有两个小偷儿在嬉戏,在话情?你们用一种不同于汉语,也不同于英格利士的言语对话,语调时徐时速,时悠长时切促,唧唧喳喳,啁啁啾啾,没有我们人类的喁喁情幽。不知为什么,突然你们奋力展翅,窜入、融化在蓝天里。
当失意笼罩着我,另一群小偷儿又匆匆降落,你们挨挤着,你们勤奋地机械地抬头低头,那金颗粒瞬间消失。又不知为什么,你们忽地都飞走了。窗台上,散落着小米,那样寂寞着。
另个美丽的早晨,我在床上就听到你们在喧嚷,是提醒我没有给你们准备早餐?是谴责我的无信?我急忙起来,推开窗子,那一瞬间,你们都飞走了,只有个别的小偷儿远远地站着观望。好久没有你们的踪影。我忙碌着自己,象你们一样也要忙碌我的小米。猛地一回头,一群的你们又挨挨挤挤地在你们的领地忙碌着。
日复一日,我和小偷儿随着日出日落都正常地活着,都以不同方式唱着生活之歌。
我出差半个月。妻子照顾母亲的心思比照顾小偷的心思更重。半个月小米瓶子里的金黄颗粒竟然没少,妻也没有到市场购买小米。生活简化了,美丽简化了,和谐简化了,其实,死亡是最大的简化。如果把日子风干,那水分被抽去,我们自己的心也就风干了。
我把那金颗粒洒到窗台上,小偷儿没来。
天上的落叶在转体,黄沙象红巾军大有农村包围城市的势头。我们口中感到它们坚硬的存在。
小偷儿没来。
小偷儿们在哪里,你们过的好吗?有另外的窗台供你们享用吗?
冰冷的雨抽打着这个世界,风也来助威。早晨,瑟缩着,我披衣推开窗子,在窗台干燥的一处洒了一缕小米,在冷色的世界中,那小米颗颗燃烧着温暖,燃烧着我们对小偷们的思念和挂牵,你们那揪心的哀鸣总在我的耳畔盘桓,甚至侵入我的梦。
小偷儿没来。
翌日,窗台上仍然停着那一缕失望的小米,象封存库房里的货物,没少一颗。
小偷儿,你们哪里去了?
小偷儿,那太阳照耀的日子,还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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