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1年，黔西北山区的初春，阴雨绵绵。箐寨有五、六户人家，土根家靠坡脚，破旧的茅草房像棚屋，昏暗飘摇的油灯下，土根忙着舀水洗衣，水很冰。

用硬滑的观音土洗衣很硌手，尤其是破烂的血衣血裤。土根手腕很痛，但他必须连夜将衣裤洗净，烤干，然后拆成碎布片藏好。娘说可拼缝在破旧的被子里，还能给土根做一双鞋。

今夜的经历土根既害怕又紧张，如果不是老拐撺掇强拉，土根没有胆量去死人身上扒衣的，更何况是躲在土匪们后面。老拐贩盐走村窜寨，地头熟，还见过几次土匪。

上半夜土根与老拐就躲进乱石草丛中了，直到枪响，到密集，再到停歇。他们才知道具体袭击地点，老拐说怕不有几百土匪，或许各处的都来了。

到现场时，土根反而不怕了，枪支等已全被土匪带走，却有许多附近的村民正扒尸体衣物。土根人小体廋，仅抓到一件血衣，胸前与袖筒多是破洞。跑回时老拐给他一件破烂的血裤，没有皮带。

土根不敢也不愿再想下去，此刻实在怕得要命。他爹两年前肺痨死了，娘的腰伤和咳喘病又重，欠地主的租粮被追得急，他也怕被当土匪。他都十五岁了，他跟娘渴望活下去。

区上距遇袭地箐林沟40多华里，是仅通马车的毛路。当驻区连队和区干部组织增援赶到时，张连长与何区长看到的，是散布在弯沟底，石坎中，小溪边，斜坡上……赤身裸露，又血肉模糊的解放军战士遗体，二十七具！

飘雨的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硝烟，小溪里惨红缓流，没有声响，阴冷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