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L在乔迁新居的时候,从自家老屋的床底下的一摞子旧书本里,翻出了一张30年前的黑白色高中毕业照。让他遗憾的是,由于受潮、发霉,照片上半面人物的头脸有些看不清,无法辨认谁是张三李四王五赵六了。
第二天一大早,老L带着破损的旧照片,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来到了城中心的新时代镭射婚纱影楼,让老板想办法修补一下。老板看了看发黄、模糊不清的照片,摇摇头说:“无能为力。”
老L又来到一家罗曼蒂克摄影楼。同样的答复,让他有点心灰意冷。
天黑的时候,老L拖着疲惫的腿脚儿回到了新家。夜晚的睡梦中,脑海里漂浮的全是当年那,一张张青春稚气的笑脸。
当太阳再次爬上阳台的时候,老L拨通了在乡下初中教学的同窗好友的电话,询问当年毕业照片的事宜。对方哈哈一笑,说:“那时,家里实在拿不出拍照的钱,他没有照。”
接着,老L摁响了当年老班长的手机。手机的另一端,已经做了副局长的老班长温和地回道:“老伙计,时间长了,东西早就丢到爪哇国去了。”
关闭电话的那一刻,老L浑身的热情如同秋风扫落叶一样,冷落下来。
夜幕再次降临,老L躺在床辗转难眠,怀旧的情结,犹如千万只蚂蚁爬在心头。
老伴儿看到老l这几天一个人出出进进忙个不停,心事重重的样子,就关切地寻问:“一张破照片,就这样上心了?”
谁知,老L一句“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递了过来。
老伴儿听了也不让人,回敬说:“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老L感觉自己的女人话中有话。就换做笑脸问:“老婆子,你能把“死马”医活?”
“老头子,你也是清楚一世,糊涂一时。去问问当年你的那位白雪公主呀!”女人提醒道。
天亮,老L便搭车出了县城,正西而去。
坐了40分钟的城乡巴士,又走了20里的羊肠山路,老L终于来到了半山坡处,一家红漆铁大门前。
开门的正是当年那位白净、俊秀、苗条,如今成了岁月老妇人的女同学。说明来意之后,女同学在屋里一阵翻箱倒柜之后,从一堆陈年旧衣服包单里,拿出了一个红布小包儿。一张保存完整的照片呈现在老L的面前。
一个月后,一张焕然一新,经过放大的毕业照,端正地挂在了老L家豪华雅致的客厅里。
老伴儿望着来自不易的“全家福”无限感慨地对老L说:“人生有几个30年啊?”
谁知,就在老L沉浸在美好的往事回忆之中时,突然有一天,家里来一位二十岁左右的青年学生,问他索要照片。来者是老L那位住在山里的,曾经最为亲密高中女同学的,正在上大学的儿子。
原来,自老L取走照片一个星期以后,女同学就病了,五天前,弥留之际的女人把自己的心事告诉了丈夫和儿子。
老L闻听后,二话没说就再次进山了。
山坳里,一座新的坟茔前,神色凝重的老L把带来的水果连同一张放大一新的毕业照恭敬地摆放在了亡者的面前。
打从山里回城后,老L像变了一个人似地寡言少语地忙碌起来。
五四青年节这天,城外20里颍河谷饭庄。老L精神抖擞、一派西装革履地来到了大厅内,只见鲜花瑞草丛中的迎屏上,悬挂着一张巨幅的黑白色高中毕业照。那一张张洋溢着青春的笑脸,把所有的来者带入了30年前,那场纯真、纯洁、向上、执着、羞涩的友谊气氛中。
中午时分,就在同学们准备入席就餐,把酒相欢的当儿,从门外进来了两位下乡农人打扮的中年男人。他们手里的轮椅上坐着一位身着蓝色中山装,面目慈祥的老者,询问是不是同学聚会的地方。
正在准备让摄影师拍照的老L一看,差一点跳了起来。
这不是我们的班主任,张老师嘛!”说着,上前一把握住了老者颤抖的双手。
“晚了,来的有点晚了,同学们都到齐了吗?”张老师一边问着一边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泛黄发旧的点名册,满脸温和地对围过来的一群中年男女们说:“同学们,现在上课,班长点名。”
“卫淑丽同学到了没有--?”随着最后一个名字话音郑重落底的一瞬间,枣红色的木质地板上溅起串串晶莹的泪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