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震之后人心惶惶,王校长天天坐在驾校办公室更无聊,学员少,事情少,捐了五万,电视镜头一扫而过,泡泡也不冒一个。上午10点光景,太阳居然戴上乌金似的项链,闪耀出一圈圈五光十色的光环。王校长激动不已,这是40多年来从未见过的奇观。记得前年他看见一只乌龟在路上爬,他将其放生涪江后,驾校顺利开办,并像狗尾巴草,从狭缝里蓬勃起来。 不一会,两位美女婀娜过来微笑:王校长,忙啥呢? 王校长一看,原来是本楼上的芳芳和文文两位留守美女。王校长主动发出邀请,二位,我们玩会斗地主? 洪城这地方,要说玩麻将斗地主,男女老少都会来一手。 办公室里正好有一幅旧牌,芳芳说,节约时间,三把定输赢,手手清。 第一盘芳芳打主家,第二盘文文打主家,这两把王校长都输。第三把王校长来个“闷薅”。芳芳和文文都“闷倒”,她们看出王校长“牌嫩”,再好的牌都可能输。 王校长干笑两声说,给老子“拉回来”。 临近尾声的时候,文文发单张K,王校长顺过A,芳芳甩出4张Q报单,文文过,王校长暗笑,掷出4张J炸回。 王校长抻着手指绕来绕去算不清楚。芳芳一口价,一人160,可加上刚才赢的,她也不够支付。文文很大方,帮她补齐了。 六月的夜晚人们都喜欢到涪江边纳凉。路灯把柳树和榕树打扮得浓淡相宜,像水墨画。 王校长约上几位好友来到一株大榕树下,摆上卤菜、啤酒吃起来,把地震的余晕溶进豪放的祝酒声里。这种生活不是久远的习惯,而是在经历一场生死劫难之后涌现的。 王校长的位置正对河堤,朦胧的灯光里婀娜出两位美女,像仙女出浴。王校长对面是他的铁哥们老李,驾校的师傅。他转身一瞅,哈哈大笑说,老王,是你的“菜鸟”。美女已经款款飘至,正是芳芳和文文。 芳芳一把拉起老王,表情从凶猛转到温柔,粗声细气地对王校长说,昨天你收了我们多少冤枉钱? 王校长一头雾水地说,没有啊,你们算的嘛,就320。 呸,亏我们叫你一声大哥。4个勾大还是4个框(Q)大?文文柳眉倒竖。 王校长一脸无奈,你们兴的嘛。 芳芳一挥手说,不行,依牌规来。文文,你快算算。文文拿出手机边算边说,两人320是不应该给的,还应该拿出320来赔我们,一共640。 芳芳干笑两声,旋即瞪眼逼问,快点拿钱来。 王校长和其他朋友都大笑起来。王校长说,这不能怪我啊,你两个想打起伙来整我的钱,炸得兴起,连大小都分不清了啊,嘿嘿,你们自愿给我的,又不是我抢的。 文文杏眼圆睁,一脚踏在椅子上说,快吐出来,否则…… 芳芳也拉住老王的手不放,不退不行,还朋友呢,比贼还坏,不老实,还校长,不要脸…… 老李悄踢桌脚,桌上的杯子猛摇。然后迅速站起来喊,快跑,地震来了。 芳芳和文文霎时慌神,迅速躲到王校长身后。老李知道,地震那天,她们就是王校长用车拉出来放到开阔地的,女人孩子都吓得直哭。 几个男人又大笑起来。老李说,这点钱算啥子?比起老王捐的钱来,还不及万分之一。 文文香唇嘟囔,老娘就不怕钱多砸人,再捐给我点看看。 芳芳制止文文说,说正事,别扯远了。然后死死盯住王校长说,大校长既然那么慷慨,就算可怜可怜我们这些穷人吧。看样子,她俩是不相信王校长捐钱的事。 王校长展颜大笑起来,你们“扛把纺车拿二两毛线”去访一访,我老王是种人吗?幸亏我今天带着两张票据,你们好好瞧瞧吧,时间,数量。 芳芳和文文都傻眼了,一张五万元,是5.13下午捐的,一张640元,是今天下午捐的。 晚间新闻报道了王校长捐钱两次的事迹。 王校长在电视里十分沉重地说,第一次是捐给同胞们重建家园;第二次是捐献给那些囿于牌灾的人,希望他们好好活着,不要再赌! 录制的时候,王校长很配合制作人的要求,努力地、狠狠地向远处甩一幅纸牌,只是在扬手转身的时候,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合时宜的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