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亲,该吃药了。开水烫不烫,我先帮你吹一下。护士小姐早,今天还要打屁股针?不用怕,护士小姐很可爱,一定打得不痛的,就象蚂蚁夹一下。亲亲,昨天你是打左边,今天换右边打。怎么,要上厕所,对不起,护士小姐,请等一下。快,亲亲,我扶你起来,要披一件外衣,走廊里有风,你要知道自己有病,不比健康人。来,慢点,把点滴瓶提高点。亲亲,现在乖乖地睡一觉,让我哼一段崔眠曲给你听:摇呀摇,摇到外婆桥,亲亲亲亲快睡觉,亲亲亲亲快睡觉。怎么,仍是睡不着,饿不饿,昨天一天你只喝半碗粥,一定是饿了,空着肚子难怪睡不着。吃个面包吧,早晨我刚买的,很新鲜;不要,那吃一个苹果,红富士,进口的,好甜好多水份;不要,巧克力饼干,又脆又香,先只尝一块好不好?啊,差点忘了,保温瓶里还有刚炖好的乌骨鸡汤,医生说乌鸡能补女人气血,病会好得快。什么,没味口,对了,来几片山楂片,消食开胃的。都不要?亲亲,我求求你,自己说想吃什么,只要你能说得出,我一定有办法买得到。你知道在县城我认识的人多,只捎一句话,就会有人帮忙。你说什么,想翻一下身,啊,换一种姿势睡更好,来,慢点,小心左手的针头,脚不要屈躬着,这样被子盖不好,千万别着凉,医生说住院期间不能感冒,否则会加重病情的。睡好了没有?我现在也要去一下洗手间,是小便,两分钟就回来------ 我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县人民医院的302号病房里,听着隔壁303病房里的男人在说话。三月天,窗外的风吹进来,很爽很舒服,只是刚来的那天闻不惯病房里特有的一股药味,现在好多了。我都快三十岁的女人了,平时从未病过,偶尔感冒一次,也从不打针吃药,照常坚持上班,结果挺一挺也就没事了。这次不知为什么,三天前人感到乏力,无精打采的,毫无食欲,终于在前天晚上回宿舍的楼梯口昏倒了,同事们连夜把我送进了医院。问医生我得了什么病,医生说仍在查,不过,小艾,一定没什么大病的。我知道做医生的都是这样安慰病人的。公司里同事们个个在忙,这两天没人陪我,再说他们全是男同胞,就我一个女的,也不方便,因此我只好一个人躺在这病床上,睡了又醒,醒了又睡,有时想看一下书,可刚看几行字,头晕晕的,只好扔在一边。 一连三天,我隔壁的病房里的病人家属,那个声音很好听的男中音,总在劝一位名叫亲亲的女病人吃药、打针,在无微不致地照看她。光听声音,我猜不出那男的年龄到底有多大,女病人是他的女朋友、妻子或女儿?要不就是表妹、堂妹或姨妹什么之类的近亲。作为同是女人,我不免暗暗羡慕隔壁的女人好福气,有一位挚爱她的男朋友、丈夫、表哥、堂哥或姐夫。而我,来南国打工,为了跻身蓝领,一晃就30岁了,仍单身一人。平时没病时一切都无所谓,在公司男同事面前,总是高昂着头,目不斜视地从他们面前走过,连半个微笑也懒得给。如今,我躺在病床上,没人探望,少人照顾,无人陪我说说话儿。家人远在千里之外,我没敢打电话告诉父母,免老人们更牵挂。人生在世,忙忙碌碌,到底求个什么?作为女人,结婚生子,先为人夫,后为人母,除了服务社会,传宗接代,更重要的是要有爱人与被爱的情感和温暖。缺少这两样,人活着又有何意义?------ 亲亲,该量体温了。让我摸摸你的额头,哟,有点发烫------ 隔壁的男人又开始工作了。我在大彻大悟人生的真谛之后,觉得小病也是一种福气,如果身边有一位心爱的人照顾自己的话。突然,我想去拜访一下隔壁的女病人和她的男人。或许,他们真是人世间少有的举案齐眉,恩爱和睦的一对。将来,选中我的或被我小艾选中的男人,会不会有这个男人对亲亲那样好地待我呢?未来总是梦,无缘一场空。缘份这玩意,可遇而不可求,别痴心妄想了。我披衣下床,来到303病房门口,刚要敲门,手又缩了回来。这样不好吧,素不相识,怎好去打扰人家,万一他们正在做什么亲昵的小动作,让我一个未婚的女人撞见,多难为情。我又转身回到床上,和衣睡下。医生该来探病房了,还是不要乱走动的好。 次日清早,我一觉醒来,太阳光已从窗口射到我的床上。四周静悄悄的。我感到有什么不对劲,今天隔壁302房的男中音怎么仍未开始,该不会两人都睡着了吧?我的心,莫明其妙地紧张起来。 我忍不住来到隔壁,轻轻推开302的房门,里面怎会空无一人?我有点吃惊地站了老半天没动。 “小艾,打针了!” 护士从302房走出来,在叫我的名字,轮到我打针了。 “小姐,303房那个女病人出院了?”我试探着问护士。 “哪个女病人?”护士一脸的迷茫。 “就是住在我隔壁,还有一个男人照顾的那个女人。”三楼一共才四间病房,里面住的人护士当然最清楚。 “啊,你是说那个男神经病?他今天一大早被专车送往市精神医院去了!” 怎么回事,原来隔壁303房没有女病人,只住了一个男神经病?! 我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前额,该不会我也有神经病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