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了,轻如许闪着他那铜镜一般光芒的地中海蛋头,昂首阔步走进办公室。他走路不看路,喜欢往天上看,给人不屑一顾的神态。刚一见他,还以为他脖子受过伤或视力有毛病,久了,才发现,那是他的习惯,改不了的怪习惯。
别看这怪习惯,还给他带来了学科带头人、优秀教师和先进人物等诸多荣誉。他的名言是,那些本本又不需要拿饭它吃。所以,多多益善,他什么都要争、要抢。
眼下,轻如许接了饮水机的纯净水洗手,匆匆弄完,很自然地走到窗前,撩起窗帘,像在自家用抹布一般,擦起手来。他吆喝道,走哦,狼来了哈,去行政办公室看晋级排名啰。
轻如许所说的晋级排名,指的是吼了几年的绩效工资,在雷声大,雨点小的蹒跚中,终于吊着胃口启动了。其实,大部分教师并不像轻如许那般过分关心绩效,或许,源于没有希望的期盼,他们已经变得麻木了。
来到行政楼,轻如许见办公室里只有主任笑苟一人在,连忙凑到电脑前,急火火想知道自己排第几。当然,他最想争的是晋级中的最高档——五档。在家里早就排过,他想要确定而已。嘿,小狗,看看我排在第几。轻与笑苟是同乡,常开玩笑,把笑苟叫成小狗是常有的事。幺儿,自己看,笑苟懒得理他。笑苟要清理全校两百多号人,参工时间哪,工龄长短,还有职称聘任年限,已经够让人烦的了,再说,有人说要依胡子长短,还有人说要依贡献大小,真让人头痛的公说公理,婆吼婆道。现在又多了一条玄巴虫,甩不掉,那烦哪,难以言表,自然而然,烦恼就堆积在笑苟心中,成平方增长。
轻如许看到自己排在第八名,像吃了一颗定心汤丸,乐滋滋地吹着口哨离去,那地中海式的光头,在阳光照射下,几乎闪着金光了。
回到家,轻如许迅速将上衣脱掉,往沙发上一摔,人也就势躺了上去。老婆!加两个菜,今晚我要喝两盅。这几天你血压高,酒就不喝了。我拌了一个萝卜丝,炒了两样素菜,够我俩吃了。老婆道。我要吃荤菜,荤菜,知道不?生前不喝一滴酒,死后不如一条狗。轻如许嚷道。老婆犟不过他,叽咕着下楼买荤菜去了。
刚夹了一块猪头肉放嘴里,闭上眼睛,想好好享用一番。他老婆说,今天,我报表到局里,领导非常欣赏我拟定的单位晋级标准,准备在全县推广。轻如许眼睛瞪得蛮大,什么标准?他急切地问道。很简单,首次入轨,必须将退休时间先后设为第一考虑依据,然后兼顾其它……,老婆话还没有说完,轻如许早已冲到电脑前,嘴里嚼着猪头肉,手指迅速飞动起来。
糟了,我排到二档最后一名。他老婆慢悠悠道,同等条件下女士优先。轻如许手指又在飞转,这一下自己又跑到了三档第一名。这还了得,原来位置上的女教师,与他交换位置了。他坐不住,有点儿愤愤然。既然男女平等,为什么要女士优先,男女退休年龄都应该定在六十岁,甚至,女士还应该六十五岁才退休,因为女人比男人要长寿。轻如许的蛋头仿佛受到摩擦或刺激,开始泛红光了。
受失眠煎熬一晚的轻如许,二天一早就来到了学校,走到行政办公室,见到书记、校长、还有一些老师在,就大声抨击晋级标准的不合理性,显得异常激动。被闹得无法静心工作的笑苟,向轻如许招手,幺儿,过来,我告诉你唯一可以争高一档的方法。啥子法嘛。轻如许感觉笑苟在跟他开玩笑,又不愿意放弃一切可以争利益的机会,于是,很感兴趣地走到笑苟面前去。笑苟假装悄悄地,实则大声地说,最快捷、方便、有效的方法,就是你去把自己骟了,变成女的,你的名次一下子就上去了。
开初,办公室的人还在当话听,以为是什么锦囊妙计,听完后,全体爆发出无法抑制的大笑。轻如许的光脑袋红一阵白一阵,似唱戏前,被抹了大花脸,骂骂咧咧地要退场。
由于总是昂头,不看地面,轻如许被地面的小石子溜了一下,摔在地上,突发脑溢血,在送往医院的路上就咽气了。
这下可好,轻如许一下子就抢到了终极目标——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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