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过后的第一天早晨，我发现伟波没来。
　　
　　伟波，一个长着很无辜，很漂亮的大眼睛的男孩。
　　
　　我立即拨通了伟波家的电话。是伟波家吗？我是班主任何老师。
　　
　　你好，何老师，有事吗。接电话的是伟波。
　　
　　为什么今天没到校？我问。
　　
　　去了呀，我今天到校了，我和同学们还一起上课了呢！后来你就把我赶回来了。
　　
　　可是你明明没有到校，你的座位是空的。还有，我为什么要赶你回来？
　　
　　在我继续说下去的时候，那边的电话啪地一声挂了。
　　
　　中午放学后，我打车来到伟波家。
　　
　　伟波在床上躺着。我还是要问他同样的问题，为什么没有到校却说去了？为什么挂了电话？为什么要在电话里撒谎？明明是在家里嘛！
　　
　　伟波说，老师，我没有接到你的电话呀！我从早晨就没有下床，我头晕，发烧，我生病了，我难受，我上不了学了。
　　
　　我掏出手机，找到电话记录，呶，这个号是不是你家的？
　　
　　是的，是我家的座机，伟波的妈妈说。那么，是谁接的电话？刚才？
　　
　　我们家的电话根本没有响过。伟波妈妈说。何老师，我家伟波可能冲撞了邪祟了，神婆都来过了，刚把那啥送走。他分明没有起床，硬是说胡话，说到学校去了一趟，老师把他赶回家了。不是撞邪是什么呀？不过，现在孩子好多了。下午或者明天就能到校了。
　　
　　我的脊背一阵发凉。明明是伟波接的电话，他们母子却矢口否认了。难道是鬼在接电话？我从不相信这些东西，尽管道听途说了许多没有科学解释的神秘事件。要我一定相信电话打到了天堂是绝对不可能的。可是，为什么伟波的妈妈跟孩子一起在撒谎？
　　
　　回来后我向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讲述了这一情况，听者无不寒毛倒竖，纷纷说到撞了鬼了。刘老师说，咋能不信呢？我两次梦见奶奶，她说她冷，要棉袄穿。我去坟上烧了纸钱，发现坟边有一个洞，是浇地的时候水流的一个漩涡，渐渐成了一个洞，水灌了进去。我把洞用土填平就再也没有梦见她冷。
　　
　　李老师说，清明前几天，我爸在梦里说，他一个人很难，挣不来钱。是要过节了，盼着我们几个回家祭祖呢！一定要相信啊，相信就有所敬畏，别不信啊！
　　
　　我倒是常常听有些家长说，孩子没啥，她爷爷奶奶想她了，亲，烧一刀纸钱就行了。那些孩子也大多很快就好了起来。但我很固执，一定要追查下去。我要坚持这个世上没有什么妖魔鬼怪。
　　
　　我问了其他学生，早晨的时候，他有没有到校，有没有被赶回家。学生说，当然没有。不过，他老是不交作业还硬说交了，有时候小组长要找半天也找不到。
　　
　　答案豁然明朗。
　　
　　我又按了他家的电话。这一次是伟波的妈妈接的。
　　
　　请问，您是哪位？我问。我必须要确认一下对方的身份。如果是伟波，我不能只凭声音，而必须要他亲自告诉我他是谁。
　　
　　我找伟波接电话。伟波，明天到校后来我办公室一趟，有个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别忘了啊！
　　
　　伟波到校后来找我。
　　
　　何老师，您电话里说有事情要找我？
　　
　　我说，我没给你打过电话呀！你好了就到校学习了，难道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吗？
　　
　　何老师，你明明给我打过电话，说来到后有件事情要告诉我。我妈妈转给我的电话，我妈妈可以证明。
　　
　　那我给你打了几次电话？我问。
　　
　　伟波想了很长时间，再抬起头的时候，大眼睛里噙满了泪水。两次，他说。他不到校的原因只是不愿意让人知道他没有完成作业。
　　
　　一切了然。我说伟波你真的撞了鬼了，是撞了你心里的鬼了。现在我们一起来把心里的鬼驱走吧！
　　
　　伟波的妈妈在请神婆的间隙，是伟波下床接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