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不多,心眼实,整天领着活干,家里家外的事全由其妻料理。村里人都称他为老实人。有的人背地骂他是大傻瓜。然而,她认为他并不傻。但她觉得,有件事不告诉他就对不起他。
她问他,“你觉得大娃子……”
他说,“大娃子对我很好,每次回家他都给我买最好的营养品,每月还按时给我寄生活费。”
“每次回来,你都给他带最好的土特产回去。”她说,“你们父子的关系特好。”
“是的。”
“可……”她呶呶嘴,想说又咽回去。
“什么呀?”他问她。
她实在是控制不住了,最后大胆说,“玉贵,大娃子……不是你的种!”
她终于说出来了,感觉轻松了许多。
她以为他要暴跳如雷。
他却说,“我早就知道。”
她惊愕。问他,“你咋知道的?”
他说,“大娃子‘早产’那事,我就清楚了。”
她瞪着他。
他顿了顿,说,“我们结婚七个月时,你去提水,走了两步路,你摔了跟头——结果你就‘早产’。”
她把眼睛睁得大大的。
他说,“大娃子出生后,我很怀疑:你与他暗中相好,他刚牺牲在战场上,你就突然患大病让我爸医治?婚后你从没干重活,更不用说去提水,怎么突然去提水?另外,我越看大娃子就愈像他而不像我!因而我断定,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大娃子的出生而掩盖事实的真相。”
“是的。”她说,“那病是我装的。”
“当真假装!”他说,“我爸为了把你娶过门,差一点打断我的腿!”
她说,“你挨打一次。我心疼一次。”
“咋?”
“你真笨!难道你一点都没查觉?”她说,“我住你家治病那几天,你爸要开水有开水,要饭有饭。我把你爸服侍得巴巴实实。不然,我们一两个月内能结婚?”
“你……太阴险了!”他说,“我们结婚那天深夜,翠花跳河自尽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她眨眨眼,泪水从眼角里一颗一颗流出来。她说,“他知道他要去打仗杀鬼子的前一个晚上,从部队请假回来,苦苦哀求我,英子,我家祖宗三代都是单传,你给我留下一条根吧?’……不到二个月他就牺牲在战场上……玉贵,你知道我多爱他呀!’”
“我知道你们爱得深。”他咬咬牙,“你更知道我与‘翠花’的关系。”
她说,“我知道你与翠花就像鱼离不开水。”
他说,“那你为何要那样作呢?”
她说,“我不这样,我就保不住他的根呀!”
他说,“你应该去找别的未恋爱的男孩呀?你可是害死了翠花呢!”
她说,“我当时是你那么想的。可是,肚子里的孩子一天天长大,我害怕丢丑,没办法了,只好……”
“呵,原来如此。”他突然变得伤感起来。
“我不明白,这么大的一件事,你为何装着若无其事的模样呢?”
“你受的打击也太大呵!”他感叹道。
“你……太大度了。”她好激动,“是什么力量使你变得如此这样?”
他斩钉截铁说,“别人能养烈士遗孤,我不能养?”
她还问他,“可……这与养烈士遗孤不同呀?”
他说,“他能作出牺牲,我不能作出牺牲!?”
“玉贵,这辈子我总算没把你看错!”
他啥话不说了,照样干他的粗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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