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路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个“孝义包子铺”，因为临街又挨着公共汽车站，所以生意好得不得了。包子铺很小，只有并排两间屋，带窗的是厨房，带门的是餐厅。此时正是中午饭口，餐厅里的四五张桌子都满满地坐着客人。

　　不知从哪里跑来一只野狗，在包子铺门口徘徊。这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灰白的毛，黄耳朵，尖尖的鼻子，只是一只后腿折了，高高地悬起来，走路的时候一蹦一蹦的，好像袋鼠。

　　小狗也不叫，只是在包子铺门口蹦来蹦去，时不时地跟着出来进去的客人几步，抬着头，鼻子左抽抽右抽抽，仿佛嗅着那包子的味道，也能让它填饱肚子。小狗几次要接近包子铺门口的台阶，都怯生生地不敢，最后胆大了一次，被窗前正在包包子的男人看见，男人也不说话，抬起擀面杖做了个打的动作，小狗便三蹦两蹦逃开了。可过了一会儿，小狗又转了回来，难舍那包子的香。

　　包子铺里一个正在吃包子的老汉看到那狗，叹了口气，吃掉了眼前的最后一个包子，对正忙着收拾桌子的女人喊：“再来一屉包子。”那女人也不抬头，只顾收拾桌子。老汉见喊了没有反应，又喊了一次：“再来一屉包子。”这次女人听见了，出去取包子屉，嘟囔了一句：“那么大岁数了，还真能吃！”女人取来包子屉，砰地扔在老汉面前，老汉抓起里面五个小小的包子，站起来要走。“怎么着，这么大岁数还学会吃白食了？你当你是城管呐，又吃又拿的？”女人见老汉要走，大声嚷着。老人窘在那里，看了看那个正在包包子的背影，那背影丝毫没有要转过来的样子，仍旧在那里包包子，店里的食客大多沉默不语，有一个好心的，甚至开始掏钱包，准备给这个老汉付账。老汉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从裤兜里摸出一张皱皱巴巴的五元纸币，还没等递过去，女人一把抢了过来，说：“两屉包子，刚好５块。”

　　老汉付了帐，也不走远，就坐在包子铺门口的水泥台阶上，拿了一个包子，轻轻扔过去，对小狗说：“过来吧，我吃不得白食，你就吃得，我不跟你要钱。”小狗仿佛听懂了老汉的话，蹦过来三口两口吃了包子。包子铺里的食客听了这话，都笑了起来，女人不说话，继续收拾桌子，只不过比平时格外用力，仿佛那桌子和她有仇。男人这时包完了包子，开始剁馅，那馅剁得叮当山响。

　　老汉见小狗吃了包子，又扔过去一个，说：“看你这样子，也是个没人疼的，不如跟我做个伴，我有吃的就给你一口，决不要钱。”小狗又开始大嚼包子。包子铺里的食客听了这话，更是笑得起劲，女人这次不收拾桌子了，把抹布一摔，站在那里瞪着老汉。男人那馅已经剁得有些地动山摇了。

　　小狗吃了两个包子，好像还没个完，向老汉伸着舌头，摇着尾巴。老汉看小狗的样子，有点儿恼怒了，说：“吃、吃，你就知道吃，你吃我就得给，你当你是我儿子？”说着将第三个包子远远地扔了出去，这时包子铺里已是哄堂大笑。那小狗顺着包子的方向蹦了出去，过一会儿叼着包子回来了，把包子放在老汉面前，向老汉咧嘴伸着舌头，摇着尾巴。老汉看到这情景，居然掉了泪，说：“还知道给我剩一口，我要是有你这么个儿子就好了，以后你就是我儿子，孝义，过来。”小狗顺从地凑了过去，老人激动地抚摸着小狗的头。

　　包子铺里的食客刚想笑，突然想起了包子铺门口的招牌，都不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