湍急的赤水河在峡谷里像匹脱僵的野马,呼啸的河风撞在刀劈般陡峭的岩壁上,犹如撞响一口古老而巨大的钟,静静的山上,昼夜低徊着嗡嗡的钟鸣声。
大黄和小花站在高峭的岩峰上,它们想寻找声音的来源。山下,赤水河像条绿色的腰带,飙升的河风与山风在空中不期而遇,卷在一起,旋起一个又一个涡。
小花喵的声缩在大黄的肚皮下,大黄长长的舌头舔舔小花颤抖的鼻子,仰头朝天空汪汪吠叫。它们很失望。
它们的家在半腰的山窝里,偌大的山上怎么就没有第二户人家呢?小花和大黄是同一天从对岸集镇卖进山里的,他们没有选择主人的权利。
主人家很穷,大黄用的碗是打掉了半边的泡菜坛子盖盖,饱一顿饿几顿。山上几乎见不着陌生人,大黄难得叫几声。小花的待遇就如上宾,自己一个专用的白碗,经常有油荤。小花的毛长得像缎子。小花有时衔着一片肉或一根骨头悄悄放进大黄的破碗里。
两个闲着没事就在坝子咬自己的尾巴,身子弯得像虾米,总是咬不着,转得越来越快,晕到在地上,天空和房屋都在旋。两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怎么连自己的尾巴都咬不着呢?!
山上没人却多耗子。快长大了的小花忙起来。它晚上守夜,疲倦了就跑到大黄的窝里来,蜷缩在大黄宽大温暖的肚皮下,打起香香的呼噜。山上每天都有太阳,时刻都有风。
大黄好一阵没见小花,就到处找。荒芜的山上发出泥土的霉味。
小花在屋子后面,爪下,一只耗子正在发抖。小花像在审问耗子,大黄远远看着。小花走了,大黄过去看耗子还在那里发抖,长长的尾巴耷在地上,根根胡子都在摇晃。大黄乐了,用前脚踢耗子的屁股,又去拉它的尾巴,耗子还是不走。大黄是没耐性的,气得汪汪直叫。耗子忽然飙出去,大黄的叫声在它头上炸开,犹如五雷轰顶。小花过来了,见大黄在那里,耗子不见了,气得喵喵叫,跑了。
大黄整整找了一天也没找着小花。
大黄从来没度过这样漫长的夜
小花回来了,亭亭玉立站在坝子里。大黄满眼的抱歉。小花还是像以前那样,跑来吊在大黄的脖子上,用后腿抓大黄的痒痒。
大黄和小花跟着人类过了个油腻腻的春节,大黄明显地肥壮了。春暖花开,两个都长大了。它们已不满足小时候的游戏,总感觉身体内有种东西在骚动。小花经常见大黄后跨下有根红红的棍子伸出来,羞得不敢再吊它的脖子。他们有了距离,晚上不在一起相拥而眠。
古老而巨大的钟声嗡嗡充斥春夜。
大黄和小花又来到河边的山崖上,河对面的山凹里,坐落好多人家,菜花金黄。好多狗在跑动。
大山的月色如水。大黄和小花踏着如水的月色来到赤水河边,在山上看河像根带,在河边看河像海。那么的宽!河水咆哮,河风如刀。
大黄下水又跳上来,河水冰凉。它用力抖身子,水珠甩在小花的鼻子上,小花打了个喷嚏。它们犹豫了。沮丧望着赤水河。
小花喵喵叫。
大黄再次下水,将身子侵在河里,先适应。
小花跃上大黄的背,它们游向对岸。大黄的四肢像摇片,快速划动。浪头一个接一个扑打过来。小花紧紧抓着大黄的毛,喵喵叫着鼓励大黄。
它们冲了很远才爬上岸,小花感激地用自己的香舌舔大黄抽动的鼻子,大黄四肢酸软,坐在地上,吊起舌头喘气。
它们相约,明天晚上在河边见,一起回家。
这边的夜好多灯光,什么声音都有,菜花的香味怂恿着心中的欲望。大黄小花各自寻找自己的目标,两个再三嘱咐对方小心。
后半夜,如水的月光下,响彻着嗷嗷的猫叫声。
小花度过了一生中最难忘的一天一夜。
如期来到河边,月色如水。大黄没来。小花甜甜在草坪上睡了一觉,大黄还没来。天亮了,大黄还是没来。
小花返回村子,肚子饿得咕咕叫。下午,小花看见一户人家门前的树上,挂着张用竹片绷开的黄皮。它爬上树,用鼻子嗅出了大黄的味道。
小花喵地大叫一声。
菜花纷纷飘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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